第一次看到你,心里就凉了半截,稀稀疏疏的棕黄色头发,黝黑的皮肤,这跟我心里想的城里老师不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寝室的位置,你把钥匙递给我,我愣在原地。你问我说:“知道寝室的位置了吗?"我摇了摇头,于是,你又开始讲。我拖着行李转身就走,满校园地跑。你愣在原地,心里想着,这学生不会脑子不太好使吧?军训的时候,你穿着迷彩服,在教官让我们休息的间隙教我们走正步,厌恶地看了你一眼,我开始不断地说脏话。开学的第一课,你警告我们说,“兔崽子们,乖一点,我是练过跆拳道的,大学里的田径运动会,短跑长跑我都是第一名,不要想着惹我,我是不好对付的……”我在位子上“咯咯咯”地笑,“开始吹牛了。”你不但黑、胖,而且长得又矮。整天穿着一双高跟的灰蓝色球鞋。中午,太阳升得老高,你把球鞋拿到走廊上晒,我就是看不惯你,看到你的球鞋我愤愤然地把它踢翻。看着你一次、一次把它放好,我在后面偷偷地笑。这个笨女人!衔接班读完了,我还缺一本英语书,吞吞吐吐地问你借英语课本,你笑了笑,我拿着跑开了。
开学了,渐渐地,在你的课上走神了,每次英语听写都没有通过。早自修背英语单词,背着背着,眼前就出现了你,于是我就分身,“灵魂”和你打架去了。每次没有通过都被你逮着到办公室重听写,我开始感到难堪了,接着更加厌倦你。你也毫不逊色,总是大声地喊我名字去办公室。
运动会,你拉着化学老师的女儿转着圈玩得不亦乐乎。“都有儿有女的人了,还玩这个,不嫌幼稚!”我坐在看台上,不屑地说着。"张老师还没有嫁出去。”同桌小声示意到。我不出声了,看着眼前笑得像个孩子的你,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一年,你29岁。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张秋凤。
此后和同学聊八卦时,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你的婚事了。好不容易听到隔壁班主任聊你的事,说是喜事临近了。我在心里暗笑道:这个笨女人总算要出嫁了。
好景不长,没过几天,你就红了眼眶走了进来。一个男生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班主任失恋了。"你听到了,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不久,就大笑着进来。你说:“我没事了。"我们看得云里雾里,骂你是个疯婆子。能笑就好,说明伤口已经结疤了。
学校里组织了冬日长跑运动,你穿着高跟鞋跑在我们的前面,在我们啧啧称奇的眼神里,你已经跑完了一圈。
班级里一位女同学的父亲得病去世了,偏爱用彩色粉笔的你开始用起了白粉笔。女生的同桌带来了孔明灯,想给她祈福,你默许了。下课时,还帮着看哨,你说,“没事,一切有我担着。”我哽咽了。那一天,我们都穿了黑衣服,你也变得朴素了。秋凤姐,做人就应该大气,管他妈校纪校规。
开始张秋凤张秋凤地喊你,什么时候开始的已记不清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老师,夏天喝水时,喝完已湿了一大片;用蓝色的眉笔画眉,然后花枝乱颤、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蹬着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从教室飞向办公室,不喘一口气;把头发弄得又黄又卷,披头散发,好像梅超风转世……
这一年,你一共哭了两次。
高一最后一天,我们拿完了成绩单,彼此说着互不再见。那个时候,你在我们的眼里就是个“恶梦。"
高二开学第一天,我拉着行李,还没过楼梯拐角,就听到了你的肆无忌惮的笑声。我正庆幸高二的班主任不是你,看到你风情万种地站在16班门口,我暗想:这个班的人倒霉了。英语课,听到“嗒嗒嗒”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我知道,剩下的日子注定有你。
你喜欢喝白酒,苦闷的时候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开始疯言疯语。你还爱玩股票,玩的还挺成功的,同学们都说你是一个小富婆。你喜欢穿五颜六色的衣服,有一次,特地从网上邮购了一堆云南来的衣服,你说,“接下来一周是云南特色衣物展,模特由本人代替。”我们在下面起哄,第二天早上,难得的没有一个人迟到,你却始终没敢穿来从云南淘来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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