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最后一天。离我们的约定,只有最后一天。我已经反反复复地在网上来回了数十次,在电脑前枯坐了7个小时,我翻遍了论坛、找遍了聊天室,在QQ上,疯子一样在奔跑着……没有你的影子,我的世界如此沉默。
记得你曾对我说过:“如果有天,你接连两个礼拜都看不到我而我又无任何讯息给你的话,那我的生命一定是走到了尽头,我们的缘分也一定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那时,请忘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而今天,离上一次在网上见到你已是第13天了,我一直固执地挂在网上,不肯相信你已不在。
记不清我们是在哪一天邂逅了彼此。只知道,在那个落叶纷飞的季节,你的话语牵引着我走出了层层迷雾。后来,渐渐与你熟识。有一天,看到你在论坛上发了一篇叫做《生命倒计时》的文章,那一刻才知道:你是一个天天同医生护士打交道,与消毒药水为伍的癌症病人。我心痛于一个如此阳光的生命正一步步地走向死亡的黑暗,一份疼惜让我的QQ上多了你的名字。
你是敏感而睿智的。你问我:你是在同情我吗?同情一个无奈无助的年轻生命?
我回答:不是同情!是心痛!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天,我希望在我走近你的时候还能让你感到快乐!
第一次主动地去敲别人的心门,我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我,面对你,就那么自自然然地许下了誓言。
以后的日子,你常常不在,于是我一遍遍地留言。每次问及你的病情我总是婉转回旋,生恐让你想起那份疼痛。慢慢地,便不常问,尽力想像你是一个健康如我般的正常人。
最初的两三个月里,你还可以用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悦耳的声音与我对话。那时,我总是在你面前开心地笑着,你常被我逗得开怀大笑。但这种开心却是短暂而无力的,许多时候,你和你的那些病友都要面对死亡的威胁和残忍。每一个生命的离去,都会让你难过好久。你总是伤感地对我说:丫头,你理解不了我内心的难过与恐惧!
我愣住。一直以为你是无畏生死的。原来你也如我般脆弱。
终于,等不及三月的桃花盛开,你对我说:舞儿,我的手很疼,好累!
我心痛,复流泪:别打字了,咱们语聊吧。
可是你固执地不肯放弃对文字的最后一份挚爱。你说:就算有天你病得说不出话了,记忆也模糊了,可是只要看见那些文字,你就会想起我带给你的快乐!惟一的快乐!所以,你不肯罢手。常常,在敲出长长的一段文字之后,你的手腕已累得失去了知觉。
我跟着你一起疼痛,却无力减轻你的疼痛。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减慢打字的速度,一次又一次地对着屏幕流泪。
后来,我用“你若不答应我便从此不上网”来威胁你。你妥协。可是我知道,我已无意中伤害了你。因为知你如我却不能成全你的骄傲和自尊,我无法目艮睁睁地看你做一个流血的强者。
你坚持不开视频。我允了你的坚持,成全了你最后的自尊。从此,夜夜,对着一个傻傻的QQ图像轻言低语。
爱与思念,我常分不清两者的先后顺序:究竟是因为对你的思念牵挂逐日加深而爱上你,还是因为爱上你后才如此这般地恋恋不舍呢?
后来,你的行动已渐渐被限制在不大的病房里,于是,你几乎每天都会问我同一个问题:丫头,今天天气怎么样?
这时,我便搜肠刮肚地在脑海里找那些美丽的词句,为你形容: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碧蓝清澈,阳光温暖透明。空气里,飘着水仙花淡淡的馨香……
今天起风了。天气有点凉,太阳也似乎累了,照在我的身上懒洋洋的。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今天下雨了。细密的小雨一路斜飞着飘进了我的小窝。窗边的水仙花上,一颗颗晶莹的雨珠婷婷而立,仿若你的眼睛……
入冬了,今天的太阳特别慈祥。走在洒满阳光的街上,想着你,心里暖洋洋的……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