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按“选米—磨浆—撞浆—蒸粉—切粉—熬浇头”六步粗剪,再一刀刀地剔去重复镜头。每删掉一个冗余帧,进度条就往前挪一点点,像是把 214 张照片重新排队。为了让米浆流动的声音更干净,我们把录音笔贴在石磨边缘,录了五遍,直到“刷”的一声顺滑,才按下确认键。 字幕卡壳时,大家轮流敲字,最后只留下一句:“三百年,只为一根会呼吸的粉。”字体选黑体,白底墨字,像水印一样安静,也像店主手上的老茧一样。
午后 34℃,电脑散热口烫手。我们轮流去洗手间冲凉水,回来继续盯时间轴。蒸粉那段加了 15% 慢放,背景蝉鸣被降了 3 dB,水声立刻浮上来,像有人轻轻揭开锅盖。 傍晚六点,调色收工。米浆被调成暖黄,牛腩汁的亮度提了一度,汤汁在屏幕上微微晃动。最后一刀停在起锅瞬间:蒸汽冲向镜头,画面黑场,像一句没说出口的“好香”。 七点十分,成片导出,大家这才觉得饿,拎着电脑去巷口的老店。牛杂饭先上桌,牛腩炖得软烂,汤汁浸透了米饭;凉皮薄得透光,酸水一拌就卷成一条;酸辣粉的红油漂着芝麻,筷子一挑,热气糊住了眼镜片。最后端来的双皮奶颤巍巍,奶皮叠奶皮,像给这一天盖上温柔的印章。
没人说话,只有吸溜声和塑料勺碰碗的轻响。吃到一半,老板递来一壶温温的五花茶,解辣,也解乏。十分钟后,桌面只剩空碗和一圈浅浅的红油。 我们抹嘴起身,巷子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回宿舍的路上,没人提剪辑,只说明早要不要再来一份牛腩饭——把今天的味道,再留一顿。
夜里十点,走廊的风扇还在转。电脑散热片终于凉下来,屏幕上的进度条停在 100%。我们把椅子搬回原位,顺手把空矿泉水瓶收进纸箱。明天还有德庆学宫的短片要剪,但现在,只想把鞋带解开,让脚透口气,然后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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