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余饭后,闲着没事,老大便会给杰姿卓态自家花园修修枝、施施肥、浇浇水、挪挪窝。一人干不了,便会一通电话邀上我。
去了,便明显感觉体力不支。他并非简简单单从此地挪往彼处,地图上至多八个方向,他那里可能远远不止!不仅如此,搬来抬去气若游丝裉节上,很可能突兀提出,怎么端量,依就还是觉着还原反本完璧归赵的好!
真是庆幸,他并没有悟出倘若像二环高架一样,再仿斅一层,弄上一个空中花园岂不更趋臻美!
耳濡目染多了,潜移默化间便也喜欢上了养花种草。
就我而言,奇花异草实非愚之闲情雅趣。他那样处心积虑染旧作新,难免不让人嫌疑玩物溺志。随便几盆中意的路边草、山里花看看、闻闻,兴许还能从中悟出一些受益匪浅的门道。
客厅里,仿古式汉白玉鎏金花盆里面,一株光彩夺目神至之笔--君子兰吸引了我的注意,老大二话不说便分出一枝赠予我。临行前,再三叮咛,怠慢了无所事事愚自己无所谓,千万别亏待了她。
“不会的,不会的。”边应承他边偷偷在心里盘算开各自小九九。
不会吗?
搪塞也总是需要一种姿态,万一恼羞成怒收回成命,尔后割袍断义分道扬镳作何处理?
那可是乃一狐之腋的至爱!
不敢丝毫佛戾,回家立马藤出一隙空地,安就在了阳台正中,穷庐一个最为宽敞、气派的陶瓷大瓦罐里面。
母亲电视柜、咖啡桌、小板凳上,摆放着诸多菜市采购回的五元盆栽,也摆放着一盆他馈赠时千叮咛万嘱咐过,同等生姿奇花异草。只知道属兰,但绝对不具修竹、幽兰的神采,繁花似锦、活色生香,一看就绝非某阳台那等鹪鹩一枝的萝卜、白菜。
纵使煲上鲫鱼汤,也甭想可以揽获暗香浮动的欣狂,更不要指望丢在哪里,便就在哪里生根,发芽,繁衍,兴旺。即便三个地方来回挪,来回惯,来回迁,千种呵护万般疼爱,就差没抱进空调房捂被褥里与世隔绝十袭珍藏,却依然凋零于这个春天即将来临之前,那一波雪虐风饕的怀抱。蹈义,揩拭去蓬尘,捂住炽痛的胸膛,点上阿弥陀佛的圣水,超度于纤尘不染四势一方,留下一个香消玉殒,一文不值雕花鎏金高脚花盆。
随迎其身巴前算后挪来挪去,中意上墙外什么,打听出名字,随宜去路边采购回一盆同等花草。别人说是则是,可没验花机一说。窄窄一寓阳台,如此三番四次,陆陆续续到也随之种上了五六盆心仪的廉价花草。
应承那天,我便想好了对策,别指望天热一壶御暑酊,天冷几贴宝无异,那是朱门甲第;也甭想早晨一碗长生水,夜半两盅甲鱼汤,那是富豪山庄。更别面红面绿温床一躺威士忌、波尔多乱了咱农村人家的纲常。
在雅人韵士那方是阳春白雪,在刍荛匹夫这里必须雅俗共赏。我才不会百依百顺至死靡它!
不允许古灵精怪,娇曲淋淋,洒一壶水一饮而尽;灌一锅汤则一扫而光。必须具备荒草野花的粗犷;必须拥有不二农民的情肠,迎上波波怒嚎的东风,绽放出一番番无垠的光芒。
在我看来做人如此,养花也无二样,栀貌蜡言难免矫揉造作,怀真抱素方可不同流俗。哪怕就把锦花绣草养成为了,一颗颗返璞归真一片冰心的白菜、萝卜。
起初,我一直以为必须要插进汉白玉鎏金花盆,点滴上玉液琼浆,才肯桃夭李艳灼灼其华的它,一定是爱怜过甚纵溺而成的刁蛮,便就一直拧着性子养它。别人三天两头浇上一次,我才不会那样惯着,偏偏五日、一周一次灌足;别人用营养液,我偏施农家肥。你就还当真了不开?
果不其然它正就要开了,果不其然被我从中发掘出苗头来,正是市井人家琢磨出那个道道,权当成驴蛋、狗剩一般,光屁股丢谷草垛子里,爱长不长,爱开不开,爱香不香,谁才懒得惯着谁的拙病。
前一夜晚饭后照旧于阳台、客厅彷洋。其实一直以来我几乎都是这个样子,晚饭后抄上手几宿几宿在一旁徘徊,也绝对对它待答不理,甚至不削一顾,就没指望过它会惊艳绝伦倾国倾城,却发现它居然结上了长长两串花箭。
这一个春天,阳台上这株反其道行之,原本孤犊触乳张星其事的金枝玉叶,使上了小农性情,居然就这样真就要开了!
2016年3月于成都,李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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