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花格衫的休闲外套的父亲似乎永远那么精神,那么英俊。那不羁的眼神藏着对生活的喜爱,没有人说得清他的举止与眼神不一致的缘由。
不曾忘记要盖小洋楼时,他为了少雇请人力而自己上高山砍伐大水杉时的疲惫,下河捞砂砾时的执着,一家人为了新居挤在小黑屋里,为盼新房的快乐,似乎都掩藏在白天疲惫劳作后的帷幕下。
小时候不知道父亲的职业是什么,只知道爸爸很厉害,他为大老板工作,很威风。那些都是儿时的记忆里,实际如何却无从知晓。不曾忘记深夜发烧的自己趴在父亲的肩膀上,那种踏实和安稳;不曾忘记傍晚放学时,被捉回家做功课时父亲的严厉和恨铁不成钢;更不曾忘记老师回访时那种殷殷相盼的期待。
那一年秋天,与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去城里,那是第一次去城里,没有想象的繁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与他们一起,住在狭小的地下室里,没有想象中的大房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快,有的只是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像个乞怜虫。没有一次遇见过爸爸,他从没与别的叔叔一样到处串门,我只知道他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钱都交给了阿姨,让他帮我买。我似乎开窍了一样渐渐知道父亲他的工作很辛苦,很辛苦,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体面,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有的只是沉闷的压抑。
自那趟城里回来后,我渐渐变成了穿着鲜亮衣服的假冒城里人,向身边的人吹嘘城里多么好,向同学炫耀我去过哪里哪里。其实哪里也没去,去的是我想象中的城里。我的成绩一再下滑,爸爸说你读四年级就要去远点的地方读,我买一些生活用品吧给你吧,你以后都寄宿读。结果我由于贪玩被老师判留级,当时挺害怕的,那种没有完成任务的害怕和担忧。爸爸从城里回来时,我在操场与同伴们玩闹,当时叔叔瞥了我一眼,对爸爸说:“你看看你买的这些有什么用,她那个样子能有什么出息。”爸爸什么都没说,依旧向曾经那样喊我回家。我的脸被叔叔说得红到耳根,我害怕爸爸那我的成绩单,也害怕他问我成绩怎么下降得如何厉害。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到处买东西到老师家里去求情,到处拖情希望我能够跟班上。我心里不是很舒服,有种后悔和难堪。这是我学习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次经历,是我父亲给我的。他让我明白明明我可以很出息不用他丢面子的,但他却固执的相信他的女儿很优秀,这种辜负让我后来哪怕偷懒也不敢太过。
他的爱很直接,没有所谓的含蓄和深沉,每次晚学回家,他会早早的准备晚餐,将他舍不得吃的留给我。将他所谓的好的都留给我,有时候妹妹和妈妈都说爸爸爱你比谁都厉害,你有时候说话注意点,不要太过无礼。我就在爸爸的宠溺中成长,有时候看着他都有一种深深的自责和内疚。
我们与母亲的感情比父亲要亲密,不仅是我们与母亲呆得多一点,更重要的是父亲的爱永远不像母爱那样体贴入微,只是给你他所有的,包容着你的小脾气。
随着年龄的长大,那种说不出口的爱似乎越来越少,父亲的唠叨比母亲更多,比母亲更细致,让曾从不过问我的学习生活状况的状态无所适从。甚至被问得太过频繁就想发脾气,脾气的好坏在于自己是否能够克制自己,而我的修为却达不到。
父亲的话永远是那么絮叨,絮絮叨叨的讲着他的小时候,我们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不知天高地厚。似乎越来越与他没有共同的话语,越来越与他的隔阂越重。但那种从心里中对他的崇敬和敬爱却越来越淡,而有的是要反哺的急切和家里长家里短的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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