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几回故乡,醒来常思往事。记得很小的时候,除了放牛还扯过猪草。以致于现在我认识的许多野草,大多是野菜,那时就已熟知。
每当过完年,就是买猪仔的时节了,大多时候乡里乡亲间早就约定好了,谁家有母猪产仔了早已是远播各村的新闻,近邻也常常在闲暇时段围在猪圈旁纷纷议论、家长里短。我家不曾养过母猪,养母猪是需要许多粮食的,一家四口三亩地,除去“纳粮”后,人的口粮都还需要掏钱购买。也因此,猪仔在我家几乎都是吃草长大的。
常常天微亮,母亲就已经背着篾片做的篮子出门了。我们醒来时,母亲早已将早饭做好,坐在屋子的一角用菜刀剁着猪草,菜刀飞快地切过一簇簇说得上名字说不上名字的野草后落在早已深凹的专用砧板上,在沙沙声后留下沉稳的声响,砧板常是柞木材质的,经久耐用。然后将剁碎的猪草倒入专用的锅里,煮烂,就成了猪一天的食物。
周末或寒暑假的时候我也会搭个帮手,扯猪草自然是其中的一项。春夏的清晨,背上竹篮,常穿着长袖衣服和有裤腿的裤子,在一片清新中前往山地里。长袖和裤腿一是为了防蚊虫,一是为防露水。山谷有水的地方,各种草长得繁茂肥硕,也是猪草的“集散地”--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收割。有一种斑鸠草是猪草的佳品,长着粗壮幼嫩的茎,有时已经开花或者含苞欲放,几乎从头到根都可以作为猪草,轻轻一扯就能整个拔出,根上的泥很少,在溪水涮一涮就非常洁净了。还有折耳根,这种长着紫色的茎和微紫叶片的草也是猪草的常品,后来才知道这可是一种中药材,再后来竟得知是餐前名贵凉菜。当然,折耳根就不那么容易拔出根了,常常一扯就会从中断开,散发出清香。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草,但我想大多可以归为野菜类,因为都是些幼嫩植物。当然也有些是不能给猪吃的,如有一种粘手的草,每一节都环生着5、6片叶子,由于茎上有细小的倒钩常感到粘手,据说给猪吃了会黏住猪的肠子。
扯猪草的时候有时也捎上一些野菜,比如水竹笋、“鸭脚板”枞树菇等,这都是小时常吃的佳肴。
秋冬季节,草木枯黄,扯猪草就要费事些了,虽然也有很多经冬不败的野草,但毕竟是少数,需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够满一篮。且这个时节猪已经大了很多,食量也会猛增。母亲常常是一整个下午都在准备第二天的猪食,刮风下雨耗时更长。年关将至时,也是猪出栏的时候。宰杀的猪大部分会变卖成钱,作为一家的开销,特别是来年读书的学费。只有很少一部分过年食用或者制作成腊肉。
那时秋天收稻谷后往上交纳的粮食是个不少的数目,所以很多年后,老家里养猪才以稻谷玉米红薯为主。几十年里质朴的农民用辛勤的劳动哺育着国家工业的发展。
如今,伫立在车水马龙、凤阁龙楼的城市里,曾有几人还识得这背后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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