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知人间味,流逝间如同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记忆中那个还带着你笑闹的人,而今已满头白发,直不起了身体,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一道道数不清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却依然会微笑的看着你。
这些年来,每每路过寺庙,即便不信鬼神,也总是会敬畏几分,因为奶奶信佛,而我则是每逢初一十五各路菩萨生日便跟着奶奶庙里烧香拜佛、吃斋念经之人。乡里的寺庙不大,香火也不是太旺,位置却极好,小石山之上,后面是小河流水,周围又有树荫包围,颇有种山林古刹之感。而庙里斋饭,虽是豆腐青菜,却也做得十分可口。庙中老方丈已老得如同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奶奶常与他说起家中之事,然后求几道平安符。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以慈悲为怀的菩萨,但奶奶却是极善良之人。家在路边,那些年常常有疯人路过,或是见人就骂、或是举起棍子就打人,因而许多人见到,疯人还未行动,就被旁边人狂揍一通。而奶奶则是见到门前坐着不走或是直接跑到大门前来的人,总是把我和阿姐叫到里屋,然后给他递水递饭,那人虽不会说谢,也会笑着轻轻放下碗筷,以表感谢。那是年幼,常常想不通,而后才渐渐明白,无论是什么人,若以一颗良善之心对之,那人也坏不到那里去。
奶奶常常说我是她由八个月带长大的,不会说话就会指着柜子要糖,家中两只鹅两只鸡下的蛋大部分都进入了我一个人的肚中,还未熟就已经等不得的在锅边转。而今回老家,常常会被人说起我小时候的耍泼。去人家吃酒席,不吃辣,爱老家的酸菜如命,因而酒席上但凡见不到酸菜或是吃到些辣,就会大哭不止,竟把奶奶也闹哭过。而今听人说来虽是玩笑,细细想起,其中的辛酸苦楚也只有那个把我拉扯长大的人知道。
后来渐渐长大,也离家越来越远,一年到头在家中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到奶奶,都觉得她又老了些。阿姐已结婚,生了个及其可爱的小女儿,每次阿姐带着孩子回去,奶奶总是把逢年过节姑姑些送去的东西都拿出来,还非得让阿姐带些回去。
去年正月十五匆匆由母亲处赶回去与奶奶过小年,早晨九点到家,她六点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等着,冷了热一热,然后继续等,听到有车停在门口就跑出去望一望。她还买了些薯片果冻在家中,不知谁与她说在大城市里住时间长了的人,就喜欢吃这些零食。零食袋上已有些灰尘,想来是放了许久,而我,竟才回来。
后来奶奶勉强学会了用电话,知道如何充电接电话,却不会打,每次找我们,不是等着我们的电话,就是跑去找人帮忙。人上了年纪,总是挂念家中之人,但凡梦到谁,梦的内容稍微不好些,就会急忙的询问,直到得到对方没事,悬着的一颗心才能够放得下来。
而今奶奶老了,那个带着我长大,容忍着我不可一世的脾气,将我泡在糖罐里长大的人老了。我却不在她身边,由南到北,跨越两千多公里的距离跑到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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