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骄阳似乎要将暴晒的路人炸成干尸。我打了太阳伞,戴着大框墨镜送走了赶着回医院照看母亲的星哥哥,依然感觉酷热难耐。星哥哥是我老乡,电视台主任、编辑,我们以知己相称。
回到宿舍,我扔了粉红皮包,打开电风扇,取了大框墨镜,准备摊坐着休息一下。然后目光不经意就看到了地板上打包好的衣物和打算当废品卖掉的书,心想着:好吧,趁还没换上宽松的睡衣,还能下楼就顺便解决了这件小事。于是,没顾上喝一口水,就拿了钥匙和一卡通,拖着装书的纸箱,拎着打包衣服的编织袋出了门。
我的宿舍在研究生院新村一栋524,是的,5楼。懒人跑一趟的思想教唆我使出全身力气将书和衣服全部运到一楼,我的确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是遗憾,我不得不妥协。
在三楼时装书的纸箱子坏掉了,并且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这个上面印着芒果图案的纸箱子封锁着一段曾经。它是来到大学的第一个国庆长假前前男友从攀枝花带过来的。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断断续续的联系,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我说,因为做学委的工作,需要笔记本电脑写文档和做表格,于是他说,他的笔记本电脑用的不多,可以借给我。的确,比我大两届的他,那时候大三,忙着考导游证。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个芒果箱子,攀枝花的芒果是出了名的又好又便宜,他没忘带给我一箱。拎回宿舍,给6个舍友分齐了还剩下不少,之后边吃边扔才解决掉,然后把箱子留下来装了公共课的书,放在桌子底下,直到昨天才取出。
其实昨天,他正好从老家开车回攀枝花,路过成都,给我打过电话,说好今天我请他喝杯茶叙叙旧,分手快两年,没好好地坐下来聊聊天。而上午接到他的电话,很无奈地告诉我,工作上临时有事,不得不先回攀枝花去,茶留着,下回再找我喝。
自食其力之后,工作成了生存的唯一筹码,我理解,也表示了遗憾;再者,就我们目前的关系,算是普通朋友,实在没必要牺牲什么非要在一起聊聊。若真坐一起喝茶,我也不知是否会对他的每个问题应答自如。便也笑笑将日期推到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下一次。
好像有点扯得远了,还是接着说卖旧物和书的事情吧。装书的纸箱子坏掉了,我没选择,先将书箱子放在三楼的楼梯间,决定先将装旧衣物的带子拎到聚贤公寓那边的PHE旧物运营平台处理掉。
PHE是学校的一个不错的平台,是特意做很多扶贫帮困的项目的组织,记得刚进大一那会儿我报名参加了这个组织的竞选,在经历层层激烈的笔试面试后,很荣幸我进了最后一轮的才艺展示,但是最后很不荣幸,我还是与之擦肩,之后发信息请求负责人告诉我被刷的原因,负责人只说还需历练。今天倒也能很清楚地知道负责人要我历练的具体是些什么。
把旧衣物放到了平台的房间里,签了字准备接着跑回三楼抱书箱去旧书回收站处理。站在PHE房间门口,情不自禁望了眼门框上几个陈旧的标志大字,心里想着,我的这些衣物会送在哪个贫困地区的那家姑娘手上,当那个姑娘穿上我的衣服会很开心吗?
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不太被上帝眷顾的孩子,没遇上有权有钱的父母,没有宽大漂亮的房子,没有五彩斑斓的童年,也没有光鲜亮丽的青春,就连大学也是半工半读靠着助学金、奖学金以及助学贷款一步步走来……而想到有的孩子或许没有健全的体魄,连奔跑都是梦想;有的孩子想要一件新衣服一本图书都是奢望;有的孩子因为学费,大学从此成为心底永不抹去的伤痛。想到这些,突然感觉自己好富有好幸福!我有爱我的亲人,有想念我的朋友,有亲近自然的童年,有疯狂张扬的青春,还有充实奋斗的大学,即将也会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有一家载着我梦想的公司,还有很爱我和帮助我的人……突然觉得心里轻松愉快很多,好像前些日子的颓靡、伤怀都有些无中生有和毫无意义。
记得初中时的老同桌L先生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他说“幸福是个比较级”。L先生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字也写得很好,我们经常做写字比赛的游戏。但是他初中就辍学了,因为父母被病魔折磨相继离世,留下坚强到有些无赖他和她活泼开朗的妹妹。去年回家过年遇到,一起吃饭闲谈中得知,现在他在某个城市做着小餐馆的老板,比我至少小三岁的妹妹已经嫁为人妻,而他至今单身,因为父母的关系,害怕给不了某个姑娘长久的幸福。然后,清心寡欲也挺好。是的,幸福是个比较级。当你悲叹自己没鞋穿的时候,你才发现有人没有脚。难道,不该庆幸自己的幸福吗?
边想边爬上了宿舍的三楼,抱着坏掉的书箱艰难地向楼下的旧书店挪去。手指被勒出一条很深的红色痕,我停下来喘着气看着勒痕傻傻地笑出了声。心里想着:啊哈,廉颇老矣,哀家衰也!真该锻炼锻炼了。然后半个小时前我坐在茶楼里和老乡聊着发行刊物上百万的项目,半个小时后又变成了没力气的搬运工。生活才是一部很有趣的戏,要是不好好演真对不起自己。
走到旧书回收中心的门口,我直接将手中的书箱重重地扔到门口,然后喘着粗气。店里的女服务员走出来,热情地整理着我的旧书,也关切地请我到店里吹吹风扇。我应邀进去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门口。
服务员问我:“都是公共课的书籍吗?”
“只有这一本不是”我从箱子里拿出一本美术书“这是大一的美术老师强行卖给我们的,是他的出版物,每个人都被迫买。”
然后服务员将书放在秤上面称重量,告诉我5毛钱。当时花了30元钱的书翻都没翻过,现在就值5毛钱。接着,他将整箱子书放秤上称,说,一共八毛二。最后我随她走进店里,签了字,他从锁好的盒子里取出八毛二给我,很小心翼翼的,让我都感觉这八毛二好重好重。
两台阶做一步地我窜上五楼,打开宿舍门抓起水杯咕咕畅饮。我感觉到汗水从脸颊滚落的速度,但是怕再感冒,没开风扇。
深蓝色带白边的连衣裙带回书箱上的灰尘,手也脏兮兮的。走到阳台打开水龙头洗了一下手,墙壁上镜子里的自己让我呆住:上午涂抹的BB霜印痕四处皆是,永远都画不对称的眉毛缺了尾巴,黑色眼线晕黑了眼睛,涂过睫毛膏的眼睫毛又黑又长,好不真实,刚买的唇膏原来涂上去变成这样的红色……花了妆的样子可以直接去演恐怖片了。
说实话,每天洗脸都会照镜子,但是都没认真地看过几眼,仔细看时,这样的自己让我感到这样陌生。我觉得自己好不真实!卸了妆,用洗面奶将脸洗了两遍。水珠从脸颊滴落,好清爽,嘴角边的几颗痘痘过分地叫嚣”青春快不在可我们还在”。接着把头发也全部束起来扎成马尾,整个人都精神了。自己,你可以看起来很真实很阳光。
侧过脸看看阳台之外,太阳依然傲娇,绿树静静地站在地面,撑开一把把闪着星光的伞,心空是这么明朗。想起很多勤劳的人还在烈日下工作的人们,顿时备受鼓舞。我想星哥哥也快到家了,便发了条短信给他。表达我对他母亲的祝福,还有对他这份孝心的敬佩!
2016.6.11
写于川师新村一栋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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