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际落下帷幕,渐升起的脸盘,带着羞涩与懊恼,眨巴着干涩的眼。吹嘘一口雾气,模糊了自己,也模糊了松树下的影子。
月色如水,打开锈红了的窗,轻爬在书桌上,细数着从远处飘荡而来,丝丝入心的暖意。树影婆娑,重叠交织,网住了多少个不舍日夜?孤守空灵?只为一句,当夕阳遮脸,香叶飘落时,你可否还记得我那熟悉的面孔?
轻触,秋风萧瑟下松垮了的屑皮,植入点点手中春意。松根下,沉睡了几年的记忆,经一夜霜露凝身,瑟瑟地探出头来,头顶着一抹绿。身上透明的雪衣,一层一层地脱落,借着寒暄,脱离恼涩。我若能一身绿衣,也能脱了这恼人尘世,得一身轻松,那多自在快活?
有些人忘不了,有些事抹不去,有些情刻骨铭心。当秋风掠过,悄走发间,留下了几株枯萎的雪发,我知道你是老了。那些数得清的夹杂于发丝间的血肉,能触摸,也能纹理分明。
老头儿,年初了。是该找个时间,给你提一壶烈酒了,捎上几年前年你走后不久,跟着你离开的老母猪的猪蹄。再带上些烟草,
几年前,不知道怎的,那次突然感觉想多晒点儿,多了,于是储藏起来。现在想来,那会儿不经意的举动,对日后起着多么重要的作用。还有那些早晨上山,从峭壁上采摘下晒干了的绿茶。
那猪蹄,现在想来,感觉似是一场梦,迷离,不可思议,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以前,从未真正去相信,人与动物之间会产生友情,别人问我时,总是机械敷衍试的回答,也从未真正在意放于心上。可这件事,却出乎我的意料,也真正让我懂得所谓日久生情。哪怕一头不明事理的动物,五六年的时间也足以。更何况,若将一片绿叶放于手心,也能将其暖成枯黄。
在你的细心照料下,它哺育出一代又一代的儿女,虽不能待如人,将其抱抱,护于手心。也许,它也能融化凝在墙上的血泪,暖和那被冻住了的心。
我不知道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八岁的数字朦胧了我的双眼,泪叠成霜的场面,让我不敢直视。我是看不见的,我也不想看见那无谓的争吵,甚至选择离开。直到你走后,才明白,我是该睁眼,哪怕月下路灯,也能明亮这些年朦胧你心里的迷雾。可谁想那个隆冬,洗白了你的头发,洗皱了你的双颊,洗灭了你心中的那一点火苗,最后你也在隆冬中睡去。
门前垂首的烟草树,在我窗前守护了多少年?我已不知。我只知道它是我和老头儿之间的秘密,秘密地藏着我们的相思、情感、话语还有些说不出口的爱,它都默默地融化、吸收、传递着。
记得那年,还在睡梦中的我,被那小锄头啃地的声音吵醒,顿时火冒三丈。是谁动我小花园,还未经过我同意。于是猛地开窗,可,映入眼帘的那瘦小的身子,披着蓑衣,摇晃着身子骨,种植烟草种子。抬起头来对我说,“雪儿,我这烟草就种这里了,就三棵,也不占什么地儿,也就麻烦雪儿你好好照顾它们,我也会帮你好好照顾兰花哟!”边说笑边埋头继续做他的事儿。白驹过隙,飘飘渺,一眨眼的功夫消逝了多少过往。曾你泡茶、抽着老草烟,我在你脚下玩耍五子棋,满身的灰尘,感觉那么亲切,可吻。而今只留墙脚下那孤守的若隐若现的影子,那无神的双眼等待着我的到来。
喝茶。不仅喜欢与唐爷爷共享奇趣,也同样喜欢与老头儿下棋。当然我更愿意为他们上山采茶,亲手为他们泡茶。或者将他们俩拉到一起,让他们下棋,我在身旁为他们服务,总之,都是好的,可惜……
我曾为墓里的“老头儿”写过不成文的诗,只为纪念这些年来,更多的亲情,或者日日陪伴我似朋友般的友情。
一直不明白,为何你不等我过完生日后离开我,而是前一天?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山谷又腾起一层朦雾,叹嘘生再次响起,雾里的人影向松树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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