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和你作对的。
比如说你正在公汽上挤着,或者上下公汽的时候,或者开关的士车门的时候,电话像催魂一样不期而至。如果你没有接,它会锲而不舍地响。电话没有早一秒,没有晚一秒响。这个人是孩子他爸。
比如说你刚刚做完中饭,到洗手间方便。刚刚进去,关好门……(此处省略十数字),家里的门铃响了,你慌慌张张地起身去开门。这个人是你唯一的孩子。
我和婆婆一起伺候一个大爹,一个小爹。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啊。
吃中饭的时候你又开始唠叨:吃完饭把牙刷好,一会儿去看牙医,可要弄干净,要不然医生会说你的。你现在大了,自己的事儿自己管。他开始叹气:我已经老了!“你怎么就老啦?我还没说老呢。”“嗯,我是未衰先老,你是未老先衰。”“你语文果然不是体育老师教的。”“我语文当然不是体育老师教的,我语文是谢老师教的!”谢老师是他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我说谢老师体育不怎么样。他说谢老师有一项体育运动肯定可以,发源于日本的……认识谢老师的都知道他说的意思。
有天他爹给儿子讲啥子事儿,他听不懂,老插嘴。我就说你等爸爸讲完了再说好不,学会倾听也是一种学习能力。他回眸一笑:你真有本事,什么都可以和学习挂钩!我那个汗哟。
我出门有事,嘱咐他爹在家看好孩子。回家的时候伢一个人在书房里,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作业没有完成多少。他爹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看电视在。我说你怎么不管孩子,他回:我管了啊,我跟他说了要他好好写作业。可是孩子有好好写作业么。
不知道从哪天起,某人总是喜欢在车里放一盒口香糖。我会从超市随手买两盒回来给他。今天这个品牌,这个口味,明天那个品牌那种口味,经常没有看清楚牌子和价钱就买了。有一天我要去超市,我记得口香糖好像没了,就准备买。打电话问他要哪种,他说就要那种,你上次买的。我问什么牌子什么口味的,不说,我指着货架上的问,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问多了还烦:连我喜欢哪种你都不知道?言下之意你还配当我老婆么。
正逢沉船事件期间,某位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同事得病了,慕名到重庆去治病,在那儿住院好久。我回家唠叨这个事,唏嘘不已。他接得可好:那你们学校应该组团去看看啊,最好是坐游轮去!这种人都有,我去!我只能选择闭嘴。
我们认识的第一年,要过春节了,他非要我跟他一起回老家过年,并威胁我:这回你要是不去,以后永远都不要去了。他比前任有安全感,我乖乖地去了。坐班车,班车还要坐汽渡过黄州,到了镇子再坐麻木,折腾了五个多小时,让我这晕车的人伤不起啊。他的老家在山脚下,土坯房,烤柴火,前胸烤得热气腾腾,后背被北风吹得凉飕飕,我光荣地感冒了,重感冒,躺在床上起不来。他爸爸的生日宴都没参加。老爷子是腊月三十的生日,好日子啊。
第二年5月13日前几天,在宿舍楼下的同事家玩。没有任何铺垫,他当着大家面说:我老娘在屋里看了日子,5月13日领结婚证比较好。不是求婚,是通知我领结婚证。因为太穷,没打算办婚礼。可是至少这天应该陪所谓的新娘庆祝一下吧,人家头一回结婚呢。吃完晚饭,人家就走啦,因为要到办公室值班,守一把破枪。就他那文弱书生样,居然要守枪。好吧,只能放他走,我很没面子地哭了半宿。
结婚后学校没有房子给我们过渡,得先过渡才能排队分房,没有结婚排队的资格都没有。我们在他们单位的一间办公室过渡。局长总是开玩笑喊我小朋友,因为我长得比较幼稚?有天他老人家看到我在做饭,就问:你们谁负责做饭?我说我。谁负责洗碗,我说我。谁负责洗衣服,我还是说我。他又问:那老*负责做什么呢(单位里喜欢把小年轻喊成老什么)?我说他负责吃饭。
去年我千辛万苦学了个驾照,爷俩一直不遗余力地揶揄我。儿子说:妈妈开车,方圆200里都不能有车或者行人,否则有危险!他爹说得更好听:这么紧张干嘛,一个手把方向盘抓着不松手!慢一点伙计,莫把前面的宝马给擂了!是他自己喝了酒不敢开,只好让我来了。……
……
你的生活,我的生活,他的生活,都是无奈的无奈!上天派了这两个业障来与我作对,陪我度过了前半生。在吵吵闹闹中,无暇咂摸生活的滋味,就这么着裹挟前行。
还有两天,孩子就要出发到美国游学啦。历时17天,以学为辅,以玩为主。我问他到了美国会不会想妈妈,他说会,因为这是标答。但是笑容里好像没有多少舍不得。他的人生,我只能伴半程,成年以后,他将不会在意妈妈的唠叨,到时候,想让他与我作对估计也是很困难的事儿了!
是以为记。
2015-7-14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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