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多了:你走了,静悄悄的似残叶枯枝落入湖内,没有波澜壮阔,没有一叶落知天下秋。因为那些都不是你的本质,但我知道曾经与你朝夕相处度过的春秋,在笑泪中将爱永埋心底便成永远。
没人知道你走了。似被突然狂风打落的叶,除了爱你与你所爱的人,他们在心里默默地淌泪。而我时常在发呆中为你祈祷,不说假如生活欺骗了我,如何地暂且忍耐之类的话,没有你的日子里,弥漫着暖和气息的被窝里却也遗留了我冰凉的泪痕。一滴滴依附在被子地五彩花纹里夜深人静时,我的怀念,似梧桐上的根根树枝手臂样四面八方伸张着。
没人知道你走了。似融入泥地的叶,连同你身边那些曾经的昔日玩伴。这世界在纷扰不宁中摇曳动荡着,事实上这片生活着无数生灵的大地从来都不曾安宁过。每日各种营养与糟粕的资源总会从不同角落强行进入我的脑海。我有一种沉底的悲伤遗落心海,于是拼命地抵御着外界各种信息,以此试图掩盖住对你绵绵无期的怀念。可我不能做到,我也仅仅是个孩子,一个对周遭事物敏感的孩子。当白天所有的欢声笑语以及疲惫被卸下后,只剩空洞的,对你无言地绵绵怀念。
没人知道你走了。似一叶随东逝水而去,更没人知道你是我最疼爱却因此深深愧疚的人。在昔年的如火如荼的五月,你突然告别了这个世界,那一刻,我却不能安静地泪流满面地守在你身边,送你最后一程。尽管那是那样的一种悲痛,或许会让我的头脑迷失在一片不知所措的空白与窒息中。
由于种种原因,让你我即将阴阳相隔时,我却不能泪流满面地为你送别。你离开了,而我却留了下来,很多时候我总在扪心自问:假如我们的生命能够互换,将你默默忍受了多年的病痛转到我身上,而你会得到一个正常人地健康体魄,那会是一件多么欣慰的事。
我始终知道你是眷恋着这个世界的,它才孕育你十来年头,生命的绚灿之花还未来得及绽放,上苍却把它变成昙花。这世界始终是不公平的,匆匆地便拽住你的小手去了永无回路的远方。我有悲伤哭泣的理由,只是昔年那次把泪抹进温暖的被窝后便只剩宁静。
如果可以,就让我在往后的宁静里默念度过,为什么我的眼里不常含泪,因为一公升乃至更多的泪已被独自咽下,苦涩般的甘甜久久弥漫心间,那滋味只需我一人知道便足够。
你走了,我细数着自己漫长生命中的那些日子,空洞沉底的伤悲似乎还未散去。我依然如初留在这个世界,爱着我爱的人与被爱我的人爱着。看着足堪历数的岁月,每次依靠在车窗,行走在路上,坐在宽敞的课室,我的眼总是出奇地空洞与迷惘。一首歌的旋律便能让我回到数年前,回到还有你身影的那个时光。在蓝天白云下的公园里,你抱着球,一脸孩童的天真微笑,清秀的小脸,有些蓬松的头发后绑着一个小辫子。
与我在空旷的广场里追逐嬉戏,在那里我如同一个孩子,一个和你一样有着美好愿景的孩子。每当你唤起我那个亲切称呼时,我总感到无比自豪与欣慰,身边还有一个如此聪明伶俐的你,嘴里不时伴着亲切的称呼,让我帮你写作文,解难题。那时我们总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虽有偶尔小摩擦,那只是生活的小插曲。
在你不幸得病那短短的几年里,每次看到你服下那一颗颗黑乎乎白花花的药丸时,尽管你并不想吞服这些,这本不属于你这个年龄的无奈之举,我的心也总在挣扎纠结。看着你清秀美丽的小脸被药物无情摧残得日渐微微膨胀而扭曲,扭曲了原本属于你的童真,我的心从那时起已在默默淌泪,连同视你为掌上明珠的双亲。但我仍在自我安慰,那些折磨着你躯体的药物同时也能控制病情。你会好起来,一定会。有时会想假如服药的是我,而不是你,我能忍受住这般折磨么?
如果真的可以用我的生命换取的你重生,哪怕只是延长十年。从来都没想到你会猝然离去,在一个人间脚步匆忙的五月,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告别你所牵挂所依赖的人,就那样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沉沉睡去,不再苏醒。
伤痛,在你猝然走掉那一天,我终于明白那是一种什么了。那不是蝶殇,蛹在化蝶的过程是被撕去一层皮的疼痛,而我所感受到的是整个人被掏空,那是怎样的伤痛,我不知道,却清晰记得在得知你猝然离去那天,人站在那里,魂已不知去向。你走后,我明白一种平静,形同死。伏在你无处不在的灵魂上我没有一滴泪,这一生没有哪个时刻比那一刻更安静。
你走了,那么突然,让我在措手不及中极力掩饰悲痛,在依然匆忙喧嚣的日子里以微笑面对生活,尽管强颜欢笑不能掩盖悲痛沙漠中的废墟。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总会不时地聆听那些熟悉的旋律。在旋律的优美舞曲中,你的灵魂会从彼岸过来,越过高山远洋,寻到我那盏亮着灯的窗口,飘进来,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向我絮语着你在彼岸的小故事。在有月和无月的夜晚,从我卧室那扇挂着帘的窗飘进来的夜里微风,便是你。
听到你悄悄说着:我是你生命的延续,你已消逝的生命将在我身上继续下去。血液相互流淌在不同空间,感受着不同的人事情感,这样,大概我沉醉在绵绵无尽怀念中时便是你那一面的出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Faye的一首《传奇》: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我是无时不刻地在想念你,这样的曲子能让时光倒退,让记忆定格,让你的身影,你的一切重新回到那间空荡的屋。
往后你无处不在的生命究竟会呈现出一些什么样的状态、色彩、气味,对此我一无所知,而你那可爱乖巧的身影会时常萦绕在我的梦境,也只有在那片宁静的空间里我才能倾听到你无尽思念的言语。这儿摇曳着烛光和纷乱的心事,一种透着深刻寂寞的宁静,久久弥漫在沉睡的房间里。看到一句诗: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而你却永远地隐藏在遥远的某个角落里,白天的忙碌喧闹让我无从找寻你的踪迹,只有在夜晚的高挂寂寞中才能看到你那双透着童真灵动的眸。
很多时候,走在漫长的高速路边,迎面走来的一个个陌生人,无意识地看看同是陌生人的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多么希望向我走来的那个人是你。于是,我总会不经意地在人群中寻找你的眼睛,因为我知道在你消逝那刻,有无数的眷恋不舍,你的身躯消逝了,却将眼睛遗留下。
驼背似弯月,步伐蹒跚的老人,眼里满是染世的沧桑,那不是你;矫健似午后阳光,满面春光,意气顿有顿无的中年人,那不是你;青春似朝阳的青年人,那也不是你。找寻了好久,我才找到属于你的那双眼睛,那双闪现着童真灵动气息的眼。
在一所学校里,铁栏那边是宽阔的广场,一群孩子在一片空地上相互欢快地嬉戏着,在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里演绎着最纯真的肢体语言。我惊讶地发现那里竟有许多双属于你的眼睛,没有悲痛,没有哭泣,满是幸福的笑呵与期待。不止眼睛,连同肢体,我在想此时的你或许已融入了那群孩子中,他们不时会抬头看着从铁栏外面路过的我,眼里虽带有对陌生人的防备与好奇,更多却是欢心的微笑。那群孩子或许不曾知道我也有过同你一般可爱的你。
你的名字或许会被无边的日子冲刷得痕迹全无,却会几十年如一日地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每当默念起你的名字时,那一瞬,我在心里哭了。
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些岁月,是永久凝固了。没有谁有力量使它继续延续,包括我,包括彼岸的你。这很像一座房子和它墙上不再开启的门,或在输氧器前已经闭住的呼吸。有时,我总莫名其妙地感到我同你已经走完了怀念的一生,这一生的路程只有漫长而短暂的二十来年,却都压缩在那一片漫漫怀念的河水里。直到此刻,我依然能感到我那只温热的手握在你柔软细嫩的白皙小手上。
刚过去不久的除夕夜,是我自诞生到这世上过得最冷清宁静的,本属于欢聚团圆的年夜。而这仅仅是开始,尽管如此地不习惯,不习惯在这样的日子里一次次怀念起有关你的一切。往后多少个这样的日子我还将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只守住那段凝固了的时光。
你走了,化作一叶飘至彼岸,不知那里的流年是否也有花开花落,不知你是否也牵挂着这边在无时不刻怀念着你的我。如今你在哪里,我是绝无可能知道了。只消一步就走进的那个世界如此贴近又如此遥远,却知道你永远住在我的心里,荡在我的梦中。多少回梦里依稀,一睁开眼,我就给远远推开。生活在你曾经生活眷恋过的地方,一种沁凉的,从不曾有过的宁静浸透全身,连在心里叹息也淹没的宁静。
你说:就让这寂静的爱成为一生的秘密,归于尘土。或者,直到某天,时光老去,有什么人对你说起,他曾经爱你。
有关你的一切记忆已在我脑海中生根,当世间所有的光影浮华都褪去后,仍然清晰记得,我疼爱过你,亦被你爱过,虽然短暂,但这就是一切。未来,我不能指望比这更好的岁月了。
在彼岸流年里,那片被我悉数珍藏进怀念漫漫长河的叶便是你的化身。往后,在我左边,在我右边,在我的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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