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十月,十月的秋,似一个成熟的姑娘,不含蓄,也不显得保守。脱掉了五彩斑斓的花裙子,褪去了青葱绿绒的绿衣裳,换装成轻装熟女,淡淡的一层微霜遮掩,显得有些多愁善感,又似是带着些忧郁,不那么明显。
她的动作柔和而缓慢,不再着急于时间的追赶,却又像是带着些眷恋,与依依不舍——眷恋春的烂漫,不舍夏的火艳。总是不经意,不被人察觉。
秋风吹起时,路边生长的不知名的树,轻轻晃动一下枝头,懒散地扔下几片叶子,不青不黄,悠悠落到地上,算是最简单的告白,漫不经心地想要提醒勿勿路过的人啊,秋天已经到来。树是安静的乡下老人,这时更加的安静了,没有夏雨的热烈洗礼,显得有些倦怠,有些不修边服,细沙在他身上堆积,起了垢,叶面上泛了层白,是老人的发须么?他静静地坐看世事变故,不曾发出心中的呐喊——从不呐喊,是怎一种姿态,怎一种心境啊!
秋雨,是不闹的,静静地在夜里下起,夜半不能入睡的人兴许能知晓。她却又是多情的,散漫地施舍给所有,润湿万物。但多情却又不曾爱得轰烈,哪能惊天地?泣鬼神?轻柔地抚乳大地,不给以惊扰,天亮地面便干透了去。昨晚忘记收起院里衣服的人啊,天亮再去晾衣服时,方知晓夜里下了场轻雨,秘密地,轻悄地,来了又去。雾霾的空气,像得了仙人的点化,干净了,清新了,有了几分舒爽,让人打心里感着喜欢,多日来的闹心慌一瞬间也就触化了。雨,总是好的,秋天的雨,便也好在这。在南方,秋雨稀少,北方又是怎样的弥足珍贵?是一个汉子的泪水,从不轻流,流下时将是怎样的感人!
南国的秋田,是金灿灿的。十月的南国,有水稻的成熟,是农人汗水的收获,还有牛娃动听悦耳的歌声,定是成长的快乐。田间,有老人悠悠的脚步,老人的手悠悠地卷起旱烟,嘴悠悠地吸,吞云吐雾吆喝着牛羊,有时也悠悠地唱他们一辈的老歌。碧蓝的天,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天际处又像是与远山交接,与广田相连。若你是一个诗人,不免也要赞叹几句:“十月南国金田铺,风起恰似女衣舞。千褶起皱层层应,浪尽滩头云风清。”
悠悠的溪水,缓缓地流。雨少了,溪便浅,可以看清床底下的石头,墨绿的乳白的,长的短的圆的,有青苔,有水草,也是悠悠地生长。有细细的毛鱼,水面看下去,一根线似地自在穿梭于水草间。还有跟水草一样青的水蛭,都是悠悠的游,悠悠地流。
南国的河岸,有长青的竹,高高的,向天伸齐。密密的林间,有嗒嗒的坎竹人,刀子嗒嗒地一刀一刀,有力有声。声音在林子里传响,随之可以听闻啪啦竹与根的断裂声。砍竹人用力拉出竹子,竹与竹之间的磨撕声,哗啦啦作响,清脆悦耳,响遍了一片林子。林子里有鸟,此时也嘎嘎叫应几声,而后飞去了另一片林子,又或者飞到河对岸的树杈上,看天,望地,捕食,无比自在逍遥。
农人,是秋天收纳的一份善良。一剪美,粘贴在它的画布,总是那样的不失生机。鸟儿是她的宠物,被自由地放纵着,抚养着。
十月的南国,秋是成熟的,内敛不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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