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阳光是否灿烂,外面的景色是否迷人,外面的世界是否精彩,她全然不知道。她已经很多年没走出过这黑暗的屋子了,就因为她这张脸,这张被毁容的脸。
她曾经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曾经是个非常爱美的女人,她曾经是个非常时尚的女人。
一头秀美的长发直落仟腰,一张白嫩芙蓉柳如眉的脸庞嵌微笑;一种儒雅的洋气散发芬芳的香味。
就在一次做饭时,煤气灶偶然发生事故,火喷烧了她的半边脸,夺去了上天恩赐她的美丽容颜。
随后丈夫带着可爱的儿子弃她而去。
在那段最痛苦最阴暗的日子里,她想过死,可死神都嫌弃她,将她赶出鬼门外。她嘶声裂肺地在漆黑的地狱里哭泣,地狱里的天空没有一丝亮光,只听见她悲痛的哭泣声在盘旋回响。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嗓子哑了哭不动了,她才慢慢地往回走。
她没有了家,她该去何方?她的脸不能见人,她只能每天戴着墨镜和口罩。她寻遍所有的大街小巷,没有一个房东肯把房子租给她,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挡着那张丑陋的面容,在黑夜中寻找归宿。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巷里有个慈眉善目的大妈将一套小小黑暗的居室租给了她,她很快躲进了这间黑暗的屋子。
为了不出去吓人,她养了一条狗,她给这条狗取了个名字叫死神,还驯服了死神做各种她无法做到的事。比如出门买东西,买食物。只要是需要出门做的事儿都由死神来完成。死神很聪明,从没有让她失望过。她非常爱死神,她在网络上赚取的那点微薄的稿费,大部分都花在死神身上。她把好吃的都留给死神,自己却常常吃泡面和干粮。冬天里她为了让死神能暖和点,每晚都抱着死神一块入眠。
她和死神的感情超出了人的想象。
死神是一条狼狗,身材魁梧高大,一身棕色的毛梳理得油光发亮;脸部还参有黑色的斑纹;咧嘴吐舌时就露出凶光和利牙。看似非常凶险,可死神从未伤及过人。死神每天到它常去的小店和菜场买东西,那些卖主也都熟悉了它,友善地和它交上了朋友。
而她,从此便足不出门,每天躲在黑屋子里写作,用文字倾诉她内心的痛苦,宣泄她对命运的挣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文字让她变得更宁静更有修养,她没有现实中的朋友,只有网络上的文友。她从不与文友争执,她总是低调生活,低头做人。就因为她的容貌,她根本不愿意交现实中的朋友,她内心极其自卑,她不仅怕现实中的人用歧视的眼神看她,她更怕吓倒别人的那一霎给自己带来的巨大伤痛。
她的现实生活里只有死神相伴,她们相互温暖着彼此的心灵,她们相互陪伴着寂寞,她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就在某一个月色风高的夜晚,她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窗外有喊救命的声音,她没有开灯而是悄悄地从床上爬起,走到窗口轻轻地掀开窗帘一条缝向外看去。借着外面的路灯斜照着不远处的围墙边,一个男子正持刀挟持一名时髦的女孩,那女孩的名牌包已然到了男子的手里。女孩就喊了两句救命,看着锋利的刀不敢再出声了。那男子左右看看没人,见女孩长得不错便动起了更狠毒的邪念,他小声道:“快,快把衣服脱了。”女孩的全身都在颤抖,双手惊恐地捂住胸口。男子见女孩还没脱,便用刀撩开女孩的双手,女孩的手即刻流出鲜红的液体。
她见势不妙,立刻将窗户打开,唤了一声:“死神上”。死神早已趴在地上望着主人做好随时待命的准备。这一声唤,死神一个飞跃跳出窗户,直扑男子,男子根本没有防备,直接被死神扑倒在地,可是男子手里的刀却一直紧握着。死神死死地咬住男子的耳朵,将男子压在地上不得动弹。男子挣扎了几下,随手将刀狠狠地插入了死神的胸口,血立刻喷涌出来,流在男子的身上,地上……
死神却没有因为疼痛而松开男子,也没有呻吟一声,还是死死地压住男子,只是换一口,咬住了男子的肩胛骨。男子疼得哀声直叫。就在这时警车响起,几名警察下车将男子拷压上车。
她急忙在窗里又唤了一声:“死神,回来。”死神带着血淋淋的刀立马奔向窗子一个跳跃,回到了屋里。她见死神被伤,眼泪扑簌地流,她抱着死神的脖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油然而生,手不停地抚摸着死神的背脊,嘴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不会有事的,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死神却没流一滴泪,只是头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来回蹭着。她轻轻地将死神胸口上的刀拔出,拿来止血药洒在伤口上。可是血依然止不住,显然死神已站立不稳,慢慢地跪倒在地,两眼眶终于流下了两行泪水。那眼神里透着无限的不舍,它知道自己将要离开主人了,它放心不下主人,它撒娇似地钻进了她的怀里。她紧紧地搂着它,她们的眼泪交融在一起,她们的身体一直拥着,一直拥着……
许久死神终于闭上了双眼,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尽然撕裂般地大哭:“啊……死神……”凄惨的哭声传向窗外,传向整个小巷,在黑暗的天空回荡……
第二天,警察来敲门,她披头散发,一脸憔悴地打开门,她这次根本无须顾及自己的容貌被人看见,警察站在门口见了,先是一惊,而后问道:“昨晚报警的女人是你吗?”
“不是。”她淡淡地回了一句,她真的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可我们查到的手机号码是你的号码,我们是来给你嘉奖的,你的狗不仅救了一个女孩的性命,你报警及时也让我们抓到了一直在通缉的罪犯。你立了大功了。”警察带着灿烂的笑容说着。
“说了不是就不是,没有别的事我关门了。”她倪了一眼警察,依旧淡淡无力地答道,随后将门‘砰’的一声紧紧地关上了。
警察在门外喊了一会儿见无人答应便遗憾地走了。
她却靠着门身体慢慢地滑落坐在了地上,朦胧的双眼看着躺在沙发上死神的尸体,两行眼泪又滚滚而下。她唯一的伴侣,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走了,又一次像刀搅一样的疼痛再次撮进她的心脏。她觉得整个屋子冷得像冰窖,她怕冻坏了死神,她急忙拿来毯子将死神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抱着死神出了门,她将死神埋在离太阳最近的山上,她希望死神永远不会觉得冷,不会感到寂寞。
夕阳斜射,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她拖着孤寂的身躯又回到了那黑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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