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题记,摘自曹植《洛神赋》
翻开泛黄的古老篇章,指尖触碰着时光深处的一场场沧海桑田,历史的青烟,缥缈了多少才子佳人的俊颜倩影,隐匿了多少白衣卿相的喟叹与凝噎。把着文字的脉搏,已然听见,那魏晋郎朗风骨里掩藏的、百转千回的柔肠诉说的心事
幽幽。今夜,铺一方素笺,剪一段尘缘,隔着时空的河,寻你,在水一方,凌风御波的洛神风情。
该是怎样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娇容,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仪态万千,方可成就一个才高八斗的男人的神位啊?
甄宓,袁绍的儿媳,战乱中被曹氏家族俘虏,后被曹丕占为妻室,即是曹植的皇嫂。而甄宓和曹植,明明是一见钟情,互赠信物的美好开始,却为何演变成叔嫂关系的结局呢?原来,在如花美眷与江山帝位面前,曹丕哪回不是“相煎太急”的?最后曹丕竟然赐死甄宓,并且以最不体面的死法,这,在曹植的心海,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那一年,甄宓和曹植在梦中相会,她的步子溅起了洛水的轻尘,梦醒,曹植挥笔写下了错彩镂金,飘逸出尘的千古名篇《洛神赋》。
掩上甄宓这本寒凉薄卷,一声叹息!跌落于别人的故事里。自古红颜多薄命,上天赐予的曼妙之姿,幽兰之质,不过惊鸿一瞥,转眼杳如黄鹤。洛水之上,再也打捞不起千年的岁月,飘扬的裙裾已淡化成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空灵。
女神,何止神圣不可侵犯?仔细斟酌,更多的是求之不得的望人兴叹啊!若,一份情始终如一,一颗心忠贞不渝,纳兰容若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就不会流芳至今了。女神与女人,一字之差,就在于水中月镜中花和锅里酱杯里茶的云泥之别,可见,甄宓的美,甄宓的悲,成就了曹植的《洛神赋》;反之,曹植的《洛神赋》丰盈了甄宓的一生,佳人美兮,赋文精兮,这何尝不是我们后人的福气呢?
曾几何时,不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不也“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吗?不也“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吗?这些美丽的日子哪里去了?夜,静谧,寒,侵骨,茶,渐凉,一只忙碌的小手来回地拨弄着无名指的环。世间,确有净瓶甘露水,守护不老的容颜吗?红尘,何处觅得金雕玉琢的锦匣,函着永远不变的爱?闲愁至此,不禁拦镜细细的端详,眼角眉梢处,两截鱼尾一左一右的在游弋,鬓间,几根雪丝亦赫然在目。岁月的痕迹,一丝一缕雕刻这尘世的沧桑,一段一段的漂白了旧相片般的回忆,日子悄然滑过,如手中捉不牢的鱼儿。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终是隔花犹见的黄粱一梦,终是“槐花烟柳长亭路”的凄迷 ,谁是谁心中永远的女神?罢了,今生,只想做一个简朴自持、温润优雅的烟火女人。寻常日子,揣几两柴米油盐于衣兜,攒几个淡泊清绝的文字于素手,且让雅与俗,演绎着生活的万种风情。若有那天,心舟荡过洛水之湄,可有惊鸿的翩然一瞥?可有凌波仙子的飘然丽影?可有罗袜生尘烟的飘渺仙踪?蝴蝶飞不过沧海,鸿雁亦衔不来桑田,无论,庄周的梦里或梦外,也无论,曹子建的才高八斗或一石。
多少情深如许的俊男佳人,成了红尘陌路;多少海枯石烂的盟约,成了挥手的腕底清风。滚滚长江东逝水,俱往矣,不足道。或许来日方长,有缘人,总会在菩提花开的路口悄然相见,茅舍檐下,一起喝一碗禅茶,看一场菩提花开,又花落。
文:烟锁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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