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学,才清楚地认识到,学习不刷题,你就只能是个渣渣。
进了物院,才深刻地体会到,想找个妹子,真他妈的是个问题。
过了这些时光,才明白我当初离开,是我应得的惩罚。
高中的时候,狐友每次经过我们班,口水都要流一地。
狐友:“你们班男生行不行啊。”
我:“……”
狐友:“看看你们班女生,再看看我们班,去你妹的简直差了16384个档次。”
我:“额,为什么不是1073741824个档次?”
狐友:“靠,算你狠。”
我:“你申请来我们班算了,省得天天口水流一地,你再这样下去侯哥要和我绝交的。”
侯哥是我一个兄弟,也是班里卫生委员。
狐友:“嘿嘿,那我可天天口水流两地。”
我:“随你便咯,反正口水你自己打扫。”
狐友:“靠,还能不能做小伙伴了!”
我突然阴笑:“嘿嘿……也刚好改改你那八百年不学数学的毛病。”
狐友顿时一身冷汗。
有着几十年教学经验的数学女教师小英,绝不是吹出来的哈哈哈哈。
三年以后。
QQ滴滴响着,狐友发的:“来我宿舍喝酒。”
两个人喝着,偶尔碰个杯,碰完杯,脚底下的瓶子就越来越多。
我:“……”
狐友:“……”
我:“大哥说句话。”
狐友这才张开满是酒味的嘴。
狐友:“是不是我们以前都错了?”
我:“嗯,应该是,不只是。”
狐友咽了咽口水:“什么不只?”
我吸了吸鼻子:“还都他妈病得不轻。”
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抬头看谁,我们都知道为什么。
一切敌不过时光。
关于谁病得不轻的问题,三年以前,老白曾经找我谈过。
那一次,我在诗词填空里骂出题人,背了个处分。
我在老白办公室里坐着,面无表情。
蓝色的门,雪白的墙,对面有个落地门通向阳台。22度的空调呼呼吹着,一只苍蝇在围着灯管团团转。
老白:“这个事情,说实在的,不只是你个人的影响。”
我:“嗯,我知道的,还有班级的荣誉,班级的评比,嗯哼?”
我的眼神慢慢变冷。
老白:“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做?”
我:“可能我病得不轻吧,我一时冲动了,我真的承认,但是……”
我忽然冷冷地看着老白。窒息的对视。
我:“但是,我和出题人都病得不轻,不是么?”
几秒钟的无话。
这之后,老白忽然笑了笑:“不,你不是病了,你是有事,有太多的心事。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找我说说。”
我的眼神立马变得呆滞。
过了些许时间,从办公室里出来,整个人忽然喜出望外,顿时觉得天空蓝了许多。
我明白了什么?
好多啊。
就比如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病得不轻,一个比一个没治。
老白要是没点病,他绝不会和一个问题学生说,可以讲讲你的故事。
三年以后的深夜,我呆滞地写着文字,却再也骂不了人,身边也再没有可以让我骂骂咧咧的人。
连个明摆着病得不轻的出题人,都见不到。
身边的人,应该都病得不轻,只是都学会了装着健康。
会考前晚,难得的决定早睡,人人上却闹个不停。
奇哥:“完了,我准考证找不到了。”
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再好好找找,妹的你逗我。”
“真的没了,我都翻个底朝天了。”
“这……好吧,我上人人发状态,让大家帮帮你。”
状态发完,回复和转发立即卡屏,连我当年写给语文教研员的控诉,都没这么高的转发量……
某聪:“啊,我问问去,我去你们这为何这么吊。”
某dv:“再好好找找啊,明天好像可以说明情况,验证身份应该可以的。”
诸如此类,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滔滔不绝。
电脑:“不是说好的早睡吗,妹的要是烧死我明天去你考场闹鬼!”
等我们闹麻了,鸿飞忽然神一样的出现了,发来一张图片。
我和奇哥一看,“咚”“咚”两声,尽数倒地仰面朝天。
还能是什么,奇哥的准考证正在屏幕里,带着讽刺的眼神看着我们,嘿嘿笑呢。
鸿飞:“哈哈,奇哥你现在可掌握在我手里!”
奇哥一脸黑线:“你给我等着,明天收拾你……”
鸿飞:“额,好像是你的证在我这吧……再说我可是成爷手下!”
妈的我怎么就躺着也中枪啊?!
“哎哟我去,爷爷我服你了,你给我等着,明天找你拿准考证……”
“哎哎哎,你就不想知道我藏在哪里了么?”
“……”
“我可是费了吹灰的力气,站到高处,把准考证藏到教室的空调顶上去啦,哈哈哈!”
当即我就做了个决定,明天我一定要带块板砖去考场找他,卧槽这王八蛋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好,一早在学校门口碰。了了这件事,各自都睡去了。
我到学校的时候,两人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老远就听到两个疯子打闹。
“你就一神经病,我跟你讲……”
“哈哈,我就是神经病,成爷不在你就嚣张呀?……”
“你个装B男……”
“你就是个B,装都不用装……”
于是过去,和他们一起笑成傻逼。
打闹在进场前戛然而止,突然有了一分钟的沉默。
分别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说了些什么,耳边却传来三个异口同声的声音。
“加油。”“加油。”“加油。”
当时,我们都诧异地看着彼此,好像有太多的隐隐感到。
三年以后,心痛着,将记忆的碎片慢慢粘合,忽然很想回到那晚,偷掉他们的准考证袋,然后写两张“加油”的纸条,放进各自的袋子。
让监考发现他们传纸条作弊,哈哈哈哈哈。
也许,这样就可以多和他们待一年,多和他们傻逼一次。
嗯,是这样的。
高考完之后的某一天。
我们可是把准备高考时的各大巨头都请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我很开心。大家都很开心。又可以好好地玩耍一次了。
我在人群之中走来走去。
我走进一堆。原来是几个高考失利的朋友。
他们在谈论出国,谈论第二年复读的去向。
我发现搭不上话。
于是我又走进另一堆。原来是几个要去清华的朋友。
他们谈论着他们的军训遐想。
我发现又搭不上话。
当我准备走进下一堆时,倏地却停住了。
我呆呆地望着前方出神:怎么会突然搭不上话了呢?
半个多月以前,我们还都在一起,什么话都讲呀。
半个多月以前,普通的、文艺的、二逼的,都还在一起,说着德布罗意大神,侃着浮云经典语录,抱怨着生物判卷多么坑爹呀。
半个多月以前,我们还对着照相机,喊着“张浩然是傻瓜”呀。
就一起吃饭之前,我们还在说着《英雄无敌3》泰泽多硬,露娜多猥琐,九头怪的环击输出多么破三观啊!
怎么突然,就什么都说不了了呢?
正在出神,奇哥从背后拍了拍我。喝两杯去。
“倒上。”“倒上。”
“来,干。”“嗯,干。”
一杯。两杯。三杯。
“玩得还开心?”
“嗯,不错的。”
没等我再问什么,奇哥早已把我们的杯子都满上。
“来,继续。”
干完第四杯,背后传来一群人瞬间爆发的笑声。
笑声中,夹杂着老白无奈的说笑声:“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呵呵……”
我满上各自的第五杯。想着,大家玩得很开心。
奇哥却把头埋在桌子上。从桌子底下飘来一句话:“靠,有点累。”
我没说什么,拿过奇哥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把自己的也喝干。
如果你真的很开心,又为什么会累呢。
对面,好像有个服务员,把心打碎了。
冬天,我在酒吧外的雪地里摔下一个红酒瓶。碎渣四散开来,红酒液像朵血花,在我脚下慢慢盛开。
秋天,我合上电脑,将它装进行囊,一起登上驶向南方的高铁。
人人上,好友的回复被我一眼扫过。“是有太多心事无法释怀吗?想想你的音乐,想想你的足球,……”
又是冬天,电话联系耕哥,对面变成一个女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慢慢放下电话,窗外,狂风正在摧残两根摇摇欲坠的树杈。
又是秋天,我闲来无事,来到江心洲的一家酒吧。
酒吧后院做成了一个庭院。一片湖水,水上有几条走廊,湖水旁各种各样的人在享受初秋夜晚的排档。微风吹过微微荡漾的水面,吹过那些微微摇摆的红灯笼,水面被染成了一片血色。
我点上烟,慢慢在走廊上走着。
突然觉得烟雾慢慢变成一道虚幻的门。
我推开门,里面的场景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蓝色的门,雪白的墙,对面有个落地门通向阳台。22度的空调呼呼吹着,一只苍蝇在围着灯管团团转。
我再向前走,看见一个长发乱蓬,戴眼镜的,胖胖的男生在这间屋子里坐着,面无表情。
对面的老师温和地看着男生,问着什么。
老师忽然笑了笑:“不,你不是病了,你是有事,有太多的心事。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找我说说。”
男生的目光呆滞。
过了一会儿,男生冷冷道:“没什么,老师,真的没事。我只是有些病,该离开这里,去好好看看。”
老师不再笑得出来:“你是要真的离开么?”
男生犹豫了下,又摇摇头:“不知道。”
老师和男生,同时陷入沉默。
我忽然冲着男生狂喊,你他妈的在说什么?!你这个混蛋知不知道,现在在你身边的人和事,将来会多么让你难以释怀!你想离开,你走得了么?!这些人你现在以为你能完全放下,这些事你现在以为做几个梦就忘记了?告诉你,电脑输入法记着呢,日记记着呢,手机记着呢,回忆录记着呢,人人网QQ都他妈记着呢!告诉你,将来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你!
我喊得撕心裂肺:你可以走,你可以试试抛弃回忆!将来你就等着父母问你过得怎样,你就永远重复“好得很”,重复这句说成习惯的谎言!
男生怎么会听得见,但他忽然莫名的激动:“老师,我真的不是个好学生。再怎么样,我将来总归是要离开这里的!朋友对我来说是多余的东西,关注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我只会给这一切抹黑。老师,这些事是我的不对,检讨我会做,但我或许该回班了。”
男生起身离去,老师并没有出去。
我慢慢蹲下来,蜷缩在墙角里。
我摇摇头,想跟老师说,您做的是对的,别再关注他了,以后让时光去折磨他……不经历些,他不会明白的。
男生望着外面的蓝天,自言自语。
“也许就是如此吧,该慢慢放下的就放下吧。”
“忘了吧,忘了吧。好。”
男生不明白,他说好,时间可以说不好。
放下吧,男生似乎豁然开朗,外面的天似乎蓝了许多。
忘了吧,一扇门砰然闭合,我依然站在酒吧后院的走廊上。
微风从我身边吹过,我的思念变成微风,不知道吹向哪里。
借着酒劲,我对时空说:“带我回去吧。”
空间说:“买张高铁票,南京南到北京南。”
时间说:“我做不到。”
张嘉佳无限惋惜的写下:“我突然希望有一秒永远停滞,哪怕之后的一生就此消除。眼泪留在眼角,微风抚摸微笑,手掌牵住手指,回顾变为回见。”
于是我再也不敢看他那篇文章。我怕这辈子不停地被回忆腐蚀,腐蚀得干净。我步步回头,满脸泪水,却只能一路向前。
回忆录里的相片,定格了一张一张的回忆。
没被定格的生命,注定再也回不到那些天。
"往事写来写去,是我写的寻人启事,连观众都只有自己。”
好久不见的那些兄弟,那些曾经有过纠葛的人,那些曾经爱我的,我已来不及去爱的人,你们会不会忽然出现,出现在街角的Subway。
痛出望外,但只是想纪念下脑海里鲜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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