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记忆力总是不好,在冗长的时光中,我很少能记住以往大段大段完整的旧事,关于往事的那些记忆总是零散的,单车上的被风吹起的白色的衬衣,某条街上某家店对面的一棵茂盛阴凉的树,抱着书本低头沿着教学楼的墙走的路,或是暮色四合的那一刻校园里稀稀疏疏的人流。
现在回头望去,依稀可见当时青涩无措的自己低着头窘迫的神色。记得小学时跟男生打过架,只是因为一支笔而已,他把我的头发扯得像个疯子一样,我的指甲在他脸上刮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含着泪站在班主任的办公室被训了之后,越想越气愤越觉得委屈。于是在放学之后,男生骑着自行车慢慢地经过我身旁的时候,也不知道瘦瘦小小的我哪来的力气,硬是狠狠的把他连着自行车推倒,他摔在地上愣了会就爬起冲过来再次和我扭打在一起。那天傍晚,夕阳西下,我脸上带着伤衣服满是灰尘一路哭着回了家。
还有在晚上偷偷洗冷水澡,想把自己弄感冒或是发烧,这样就不用早早爬起来上学了,可打了针吃了药下午依旧要背着书包乖乖的哭丧着脸去上学。那时候的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永远不用去上学,这样就可以在家天天睡到自然醒。
还有考试不及格要拿成绩单给家长看时,偷偷地用红笔小心翼翼地模仿老师的笔迹把分数给改了,然后心虚的把它交给父母,再然后被面色铁青的父亲用鸡毛掸子一下一下地打着掌心。
印象最深的是,童年时各种各样好玩有趣的游戏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我们能把它玩得出神入化花样百变,当时高年级的在玩什么学校里就流行玩什么,比如这个月流行玩跳绳,下个月也许就流行跳房子或是丢沙包。男生们大都喜欢玩陀螺、溜溜球、打篮球、做弹弓之类的。于是,一下课,纷纷到走廊上玩着这些很小但却玩不腻的游戏,有调皮的男生拿着弹弓眯着一只眼认真的瞄着树上的鸟窝,拉绷,啪的一声发射出去,运气不好的话还伴随着玻璃打碎的声音,一秒过后,就是那户人家的主人骂骂咧咧的冲出来,那个擎事的男生早已不见踪影了。
白驹过隙,白驹过隙,快得我现在都不太记得那些游戏怎么玩了,现在我更叫不出全班每个同学的名字,记忆里唯一最清晰的就是他们的笑魇,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只是单纯快乐的笑容而已,却让我很多次很想像那样大笑起来。
(二)
上初中的第一个晚上,我很记得当时的感受和窗外被风吹得沙沙响的榕树,坐在教室里靠着窗边的座位上,周围是从未见过的吵吵闹闹骂骂咧咧,那种莫名地对未来的恐惧和窒息般的绞痛。陌生的班主任在讲台上一直强调着纪律,所说的内容与学习没有半点关系。过后,我才知道,我所在的班叫普通班。
记忆里,在那段冗长又缓慢的时光中,无数次看到过老师蔑视的目光,数不清在课堂上睡过多少次觉,算不出自己在迷茫和内疚之间反复挣扎了多久。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厌恶这种用成绩划分重点和普通阶级的制度,但我们没有优秀的成绩作为反抗的武器,只能放弃挣扎任由学校给我们贴上差生这一标志,并伴着无数次蔑视的目光顽强的存在着。我们还可以笑着自嘲地说,我是学渣嘛,不要跟我说太复杂的东西,我听不懂。
三年时间,足够让我们在成绩这个沼泽里从开始挣扎到放弃直至湮没,而这整个过程他们都只是看着,用同情或者怜悯的眼神看着。
刚开始班里还有很多人喜欢学习,利用休息的时间去消化今天所学的内容,认真的预习,专心的听课。段考成绩出来后,大家都意识到这个班真的是普通班,跟重点班是比不了的。
我很记得当时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对着我们全班人说的话,眼神充满厌恶和蔑视。她说,出了教室,不要向我打招呼,我是不会做回应的,更不要在学校外面向我问好,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教过那么低素质的学生!
我不记得当时大家的反应了,但直至今日我依旧记得她说的这段话,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除了她,还有那么一两个老师对着我们的行为举止,都令我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着我们说这些话和做那些动作时又是多么的低素质?
虽然重点班和普通班同在一个校园,共用一个食堂,但始终很少往来,更不可能其乐融融的相处。他们蔑视我们成绩差素质低纪律更差,是无药可救的不良学生。我们讽刺他们自以为是清高骄傲自满,在老师面前装乖做作。
不管要做什么学校都是优先考虑重点班,分配好了,剩下的就轮到普通班。
也许是叛逆过头,也许是在跟命运赌气,也许是堕落,他们都以认识社会上的不良青年为荣,桀骜不驯,奇装异服,蹩脚的学着不良青年的行为,笨拙的夹着烟模仿着不良青年抽烟的姿势。甚至在日常生活中发生点小冲突自觉咽不下这口气,扬言要找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收拾对方。只不过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小冲突而已,我那时候在想,如果他们在二十几岁后,回忆起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觉得年少轻狂的自己肤浅可笑呢?
(三)
如果我说在初中的班里的女生中只有我一个读了高中,肯定不会有人信,但事实上真的就只有我一个女生读了高中。
他们不是选择读中专就是辍学。
我想起了音乐老师说的话,他说,他最怕去普通班宣传音乐了,因为他们的眼神毫无意外的都是茫然的。那是一种让人为之悲哀的茫然,对自己未来的茫然。我最清楚不过了,因为那样的眼神我看过很多次,甚至连我自己也有过。
所以,同病相怜,也只能是相怜而已。我们从始到终缺的,只是一句话而已,其实你们每一个人都不笨。
该怎么去定义自己的往事呢,我无法用词语去形容它,就像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告诉别人,我上高二了。
快乐是有的,我却潜意识的把悲伤的事情记得很清楚,欢乐的事情在记忆里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的玻璃,模糊又氤氲。
这么看来,我终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
(四)
我记起炎夏的时候,天气闷热,特别是在学校,睡觉容易做恶梦,每次起床都感到身心疲惫,像被人拖到角落群殴了一样,心更是烦躁的难受。
“唉,为什么连做美梦醒来还是那么难受心慌呢?”她们问。
“美梦醒来破碎后,心的绞痛。”我答。
她们认同的点了点头,之后便是长长的静默。
天气闷热,在强烈的阳光下我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着灼热的气体从地面上滚滚地向上涌着。
整个学校回荡着午休结束后的音乐,我看着每个人都恹恹的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缓慢地爬上了教室。
教室里,外面滚滚热气,树上的知了一直在拼命的叫着,烦烦烦。
头顶上的风扇在吱吱地转着,热热热。
这样的场景一直定格在我脑海里。
“喂!你不会厌烦这样的青春吗?”
“不会。”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文/奈离殇QQ:1014447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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