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童时期是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末八十年代初,虽说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在南部沿海地带吹拂,但距我们这个中部省份的山区似乎还很遥远。在我孩童的记忆中,家乡是贫穷落后的,物质生活很差。也许正因为如此,小时候的那些馋事才显得更加趣味横生经久难忘了吧?
小时候的春天环境特别美,春水淙淙,草长鹰飞,花香鸟语,大地一片生机盎然。但在我们孩童眼里,这些美景似乎是无足轻重的。我们来往穿梭在田野上,目光努力搜寻的大概是狗尾巴草的嫩蕊吧?把它们从茎上一根根抽出来,成把地捏在小手中。然后再比赛谁多谁少分出优劣胜负,剥叶取蕊送入口中美美地享受品尝。那蕊软绵绵的,带着青草的清香甜美,口感好着呢!我们也去掰大概是野蔷薇的嫩茎吧?剥去带刺的外皮放入口中,那嫩茎又脆又嫩,甜丝丝的,也非常可口 。
之后就是桃杏李了。当满树繁花时我们就翘首盼着果果呢!当果儿一天天长大青青地挂满枝头,我们就情不自禁地要摘来尝尝,咬一口那个青涩味啊就别提了,赶紧吐出来并连连吐干口中的唾沫,许久才能消除掉那种苦涩味儿。
待麦子收割的季节,有种杏子成熟了。可惜硕果累累的一棵却被主人关在了院内。那时候我们成天想的就是如何想办法偷摘下来吃的问题。窥俟到主人一出门干活,我们一帮小伙伴就就立即行动起来。有的放哨防主人,有的搬梯子翻墙,有的等在墙外接应。进入院内的猴般地窜上树去,胡乱地摘起来,袋子摘满了递出去,接着上树摘。有时正摘着,放哨的传来暗号:主人回来了。树上的便一丝溜滑下来,迅速地翻墙逃之夭夭。留下是满地的残枝弃果,由此引来大人的打骂是免不了的。然而我们仍然是吃心不改、乐此不疲。
有时我们也烧银杏果吃,烧熟了,取出胚叶吃,胚芯部分是不敢吃的,因为怕中毒 。
夏天更是我们小孩子的快乐时节,我们成群结队去河中塘中甚至是水库中游泳嬉戏。在水里泡舒服了,便从石岸窟窿里摸鱼,从水草里捕虾,翻开石头抓蟹。有时不小心被蟹钳住了皮肉,使劲甩都甩不掉。那蟹的钳子可厉害了,硬能生生地钳掉一块皮肉来。捕的足够了,我们便拿到某个伙伴的家中,吵着让他母亲做好吃完才肯罢休。
最好吃的当然要数黄鳝了。把鳝头钉在板凳上,抓住尾巴扯直,用小刀顺着肚子从上往下使劲一划,“嗖”的一声肚皮就裂开了。取出肚中脏物,洗净,用荷叶包了,外面裹满黄泥,放火中烧熟。再剥去泥和叶,一股香气便扑鼻而来,那滋味简直太美了,就是街上卖烤红薯的香气也比不了啊!
夏夜,月朗星稀,蛙鸣阵阵,荧火虫在空中闪闪烁烁。我们带着镰刀溜到人家菜园里,把菜畦周边的甜高粱成捆地砍走,背到松林中,或坐或仰,剥皮吃秆,直吃得满肚子甜汁荡漾,捧腹而归。次日凌晨,一定就有妇人破口大骂,骂谁家狗崽子猪蹄子偷了她家的甜高粱,踏坏了她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她们口干舌燥、歇斯底里地骂着,可谁听呢?反正我们口中还满是从肚中涌上来的甜汁呢!
初秋时节,天气酷热多雨,正是果实迅速成长饱满之际。午后,我们赶上一群牛上山放。山峦漫漫,青草葱茏,牛儿猛劲地吃呀叫呀跳呀,无忧无虑,旁若无人。我们放牛的大小娃儿便分成三队,分工合作,忙活起我们的野炊来。一队负责看管牛,一队负责拾柴生火做饭,另一队负责去搞吃的。
可吃的品种很多:有到树上打板栗野栗的,有到人家地里扯青豆挖红薯的,还有到附近的水库种游泳并捕鱼的。一个多小时后,大家就满载而归,各种战利品堆成了一堆。于是就由做饭的一队择好洗净,拿到看林人的小屋里做饭去了。人多好干活,大家七手八脚地忙活着,很快就做好了。一声招呼,大家便聚拢来,狼吞虎咽,笑着闹着,吃的饱饱的喝的足足的。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草坪上,天上地下一通乱侃。也有静不下来的,爬上跑下做游戏。天大地大心也舒畅的无限大。
日落西山的时候,便催赶吆喝着牛儿,唱着不咋着调的歌儿浩浩荡荡地回家去。
上小学时,我们依然馋性不改,在校也屡屡犯禁。那时还没施行九年义务教育,小学最高只有五年级。毕业后根据成绩择优录取一部分人上中学。因此,初招竞争也很激烈。各校为了提高升学率,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就被要求住校,早晚上自习,争取时间上课复习迎接毕业升学考试。
我们小学校院外就有一个小村庄,村民们养的鸡鸭鹅常常顺着排水沟进到校园里来吃食。当时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鬼主意,反正我们后来就经常偷偷地对那些进到校园的家禽们痛下了毒手。我们趁老师午休的时候溜出宿舍,用砖头把排水沟的出口堵起来,然后用食物引诱院内的家禽,并慢慢合围迅猛夹击上去,抓住它们中的两三只。再从食堂里偷出刀具来,把家禽带到校外的僻静处杀掉,掏出肠肚杂物,洗好后生一堆火,用木叉叉住它们,放在火上烧烤,熟了便分而食之。之后洗净被搞得黑黑的油手油嘴,又偷偷地溜回宿舍呼呼大睡起来。主人后来发现少了家禽,都还以为是被黄鼠狼、狐狸或老鹰给叼吃了呢!
我记得我们参加初招考试的那天凌晨,天还不亮我们就在老师的带领下翻山越岭向将近十公里外的乡初中进发了。当时我们是抬着一整块黄澄澄香喷喷的锅巴上路的。我们一边走一边吃,慢慢地走出了大山,走向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那些小时候的馋事一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个中的童真童趣伴着我一路成长。虽然至今已经过去二十余年了,虽说这些馋事丝毫也不能登大雅之堂,然而每每回忆起来,仍然感觉那趣味是那么的沁人心脾,韵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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