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文超
第一次知道史铁生,是自己尚且青涩的时候,翻开一本文学杂志,读到《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只记得那文字很美,那故事很吸引人。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位被病魔一直折磨着的生命的斗士。“文学从来就是苦闷者的事业。苦闷的层次有深有浅,因而与文学结缘的程度也就随之变化。最深的缘分,或许来自于无可违拗的命运把人推向无可选择的境地。”值得庆幸的是,史铁生除了有文学,还得到了爱情。文学是他的宗教;爱情是他创作和活下去的动力。
史铁生的病需要经常透析,透析就是要对全身血液进行体外过滤。每次透析,都是一番痛苦和挣扎的过程,其痛苦健康人难以想象,史铁生必须频繁透析,到最后已经不能反复扎针了,胳膊上就只好一直带着针头。
史铁生每周透析三次,每次从家去朝阳医院透析,都是保姆陪史铁生一起去。妻子陈希米下班后就赶紧去医院接他,三个人一起回家。史铁生开电动轮椅,陈希米骑电动自行车,热天、冷天、风天、雨天、雪天……都是如此。铁生说:“希米,我拖累你了……”,希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这样说。他们很恩爱。希米说:“我们一直在恋爱着”,而史铁生则给妻子写下这样的诗句:“希米,希米/你这顺水漂来的孩子/你这随风传来的欣喜……希米,希米/你来了黑夜才听懂期待/你来了白昼才看破樊篱……”其实,他们夫妇的日子真的没有浪漫和诗意,但很质朴,活着,能如此素朴和真实,再辛酸又如何?
史铁生发病,被紧急送进医院,临终前,铁生已经毫无知觉。在北京宣武医院,妻子按照史铁生的意愿完成了一系列的捐赠手续。每次希米离开铁生去签字,本来毫无知觉、平静地躺着的铁生就会全身颤抖,而希米只要像安慰孩子一样对他说:“别闹你别闹,我不是在这儿的嘛?”他就会安静下来——这就是爱情——生死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不能这样的时候,铁生安能不难过?他舍不得他的希米啊!陈希米趴在史铁生身上签完所有捐赠手续之后,平静地说:“人,没有得到爱情时,会感觉自己痛苦。但如果人遇到了真爱情,面对此时此刻,难道不比没有得到爱情更痛苦吗?”希米已经无泪——她只有爱。
亦母亦妻陈希米,承担如此沉重的生命托付,你已经做得够好。没有你的爱和鼓励,史铁生也许不是这样的史铁生。史铁生只有二百多万字的作品,不是一个高产作家,但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一个精神高贵、品质高洁的人,能和这样一个人相爱,当生而无憾吧?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珍重。愿爱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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