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M:
阳光穿过梧桐树的叶片洒下斑斑点点,你头发精神地束成马尾,额头亮亮的。尽管它有点过宽,你仍是毫不在乎地把它展示给大家看。你穿一件红黑格子的棉布衬衣,身上好像没有束缚一般,甩着手走,时不时回过头,大笑一声。你不喜欢那种紧身的铅笔裤;你嫌它俗,于是腿上包一条直愣愣的亚麻长裤。
你一看就是与众不同的女孩。我这样对你说了,你非常高兴,你说:“情愿丑得独特,也不要漂亮得庸俗。”
你不庸俗。撇开其他的不说,光是你说话的语气就叫人耳目一新。你拥有清亮的嗓子,会爽朗地放声大笑。你骂人也颇有造诣,总能毫不磕绊地滔滔不绝,把人逼得无话可说。
你喜欢看书,不是缠绵悱恻的言情,不是柔弱申请的散文。你爱看讽刺的、犀利的、干脆的文字。“现在那些无病呻吟的文章,看了恶心!”你说。我担心你这话会招来不少文艺青年的谩骂,而你说:“见鬼,我讨好他们干什么?”
其实你也不是不文艺。你唱歌很好听。你专注地哼情歌时,却也不庸俗。我打趣你装逼,你说:“我爱唱啥唱啥,文艺范儿嘛,是自己跑出来的。”
你理科成绩糟透了,但你瞟一眼成绩单还仍旧自如。你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却为你的文科成绩加了不少分。这样一好一坏,你名次徘徊在班级中游地段。你不急,说:”我又不用高数买菜,只会加减乘除也照样生存。见鬼,人人拼命往高处爬干什么?我站在这个不高不低的位置,看高处的人使劲站稳,低处的人疯狂向上扒,倒挺舒服。”
你这样说显得很与世无争,但你实际又挺好强。若有弱小者被欺,你必定上前为其讨说法,不管结果成功与否,你总是得意洋洋地归来;买东西给了冤枉钱,你也会不依不挠地纠缠到底,直到要回那一块钱或者几块钱。
你不甘循规蹈矩。你说:“老娘好容易来世上走一遭,还得要人管来管去,啊呸!”
你喜欢真实自然。你说:“化了多少妆把自己弄好看,但你心里还是知道自己很丑,不是吗?”
你毫不掩饰,毫不花言巧语。你说:“假话我也知道怎么说,但不想说。说空话等于脏了我的嘴。”
你相信做什么都要拼到底。你说:“唱歌,每个字都得唱好;吃饭,每一口都要吃香;帮忙,也得帮到别人不需要帮的时候再离开。爱一个人,也得爱得彻底,除非他不爱你。”
亲爱的M,当我还只能在心里臆想自己的豪情壮举时,你已潇潇洒洒地做完了。当我还拿不起、放不下时,你已毫不犹豫地拿起又放下了。当我还小心翼翼地揣摩世界时,你已放声大笑,乘胜而归了。
世上再没有你这样绝对,这样极端,这样活得自在的人了。
或许一个人嫉妒希望摆脱尚有不足的自己时,才会去幻想另一个自己吧。于是,亲爱的M,我幻想了你。
你离我那么近;你就存在于我的身体中,我的脑海中,我随时都听得见你痛快的笑声。你离我又那么远;我也知道,你的影子永远不会与我的躯体重叠。
但是,亲爱的M,你是存在的,那俏皮的马尾辫,那明净的大额头,那红黑格子衬衣,直挺的亚麻长裤。即使手中抓的是空气,我也要携着你的手(虽然我不确定你是否喜欢这样柔情的动作)一起走过那阳光斑驳的道路。
最爱你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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