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的铃声响起,我们都以为这必将是胜利的号角,不为别的,就为那十二年埋头苦读的光阴终结,我们应当举杯欢庆。我们总是爱为自己的未来描绘出那么一个金光普照的时刻,来勉励亦或者是自欺进退维谷的自己,这,便是可悲。
学校旁有一个偌大的人工湖,绿树,喷泉,长桥,本应游人如织,但因地处近郊,除情侣外,少人涉足。但在某个寒气迫人的夜晚,当我站在长桥上,看一湖的灯光和灯光照射下水柱闪现的光弧,却不知怎的一阵苍凉,几欲落泪。不过,那都是几年后的事了。
14岁,我们偶遇。18岁,我们分手。四年的光阴在人生的长河里短的就像一次擦肩而过。你可以说它幼稚青涩诸如此类,可是在这个留个电话看张照片就能变成情侣的校园里,我称它为爱情,毫无愧色。
我们相遇在夏天,在多少个梦境里,都是你穿着白体恤伏案写字的样子,眉目清澈,气息温柔。好像所有回忆都会随着时间蒙上灰尘,只有那个角落,纤尘不染。而我则是一只冲动的不知如何吸引你目光的幼兽,横冲直撞。不过我喜欢那时候的自己,胜于其他任何时候。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是为了某种完全乐意并且自愿的事而亲尽全力,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有的时候特别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再遇见那样的傻姑娘,没有手机我每天中午飞奔到街角的那个电话亭,只为了听你的一句问候和关心,然后大汗淋漓的按时回家。给你写一封信,斟酌字句,挑选信纸和信封,小心翼翼。或者是坐一个小时的车去你的学校,只为了看一眼你的笑颜,便折返。当我看见电话亭,邮箱,校门的时候,总是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和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甚至,会有再给你去个电话,提笔写一封信,甚至买张机票去看看你的冲动。只是,物是人非。
现在的我常常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徜徉,思念,从来不是潮水那么汹涌,却一直像被潮水冲刷的细沙,在不知不觉中让我失去重心。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鼓起勇气给你写短信,却无法写下那么顺理成章又俯拾皆是的长篇祝福,思索良久,就只有一句,新年到了。长叹一口气的时间,你回道:“新年快乐”。新年的礼花在那一刹那恰到好处的绽放,你看它那样的美丽的容颜和那么落寞的转身,多么像我们擦身而过的爱情。
前几日看了一部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或许是为了复制那段过往,或许是心中那点对于刹那惊鸿的期许还未完全消除,我发了一条帖子,邀请一个陌生人,像个老朋友似的,聊聊似水流年。在经历了种种令人作呕的被调笑之后,我点开了你的空间,逐字逐句的咀嚼着你现在的人生。
或许是几年相处让我们内心深处已有所感应,电话响了,你问:“你好么?”几句不咸不淡的敷衍以后,你说了晚安。“等一下”,这本该成为电视剧里转悲为喜的一句话却成为我回忆破碎的声音。“对不起,我像你说的对,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沉默,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啜泣声,然后是隔着大半个中国的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唯有此刻,我们是那两个深爱着彼此的孩子,过了今天,已经向生活俯首称臣的我们若再相见,却也陌路。
冷风吹过,站在桥上,我突然想起我们一起看过的那本书里的结尾,是张爱玲的《半生缘》,曼桢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当时笑他们,为什么没有勇气重新来过,现在,好羡慕他们,竟可以有半生的缘分,不像我们的缘,一擦身的功夫,都成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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