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的父亲:
苍翠不败却象征死亡的老柏树,是你给我的你的全部形象。纸钱烧完化为的灰烬,随空气慢慢爬升,直到我的肩头,这是你能给我的温暖么?请原谅我——你不曾认识的我,给你的这封信。
翻遍家中大大小小的相册,最终还是没有在那些须臾的笑容中找到你,无法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一张很慈祥的脸。几经几番的让老爸讲述他小时候的故事,那些调皮的,好笑的,伤心的痛楚的故事,始终没有关于你的字眼。肆意的在世界的每一分钟转动中,寻找时间给你的记录,只有那方没了生气的坟墓,不是么?还有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在某一个集体劳作的日子里,一个年轻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他的妻子和四个孩子,其中还有一个没满月的婴孩
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我只是知道那个婴孩是我的父亲,关于那个年轻,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吧,我的陌生人?请允许我叫你一声——爷爷。我们不曾认识,无论时间的齿轮如何嵌合,我们都无法认识;无论地质如何沉积,变质,我们都无法出现在同一个岩石层中,我们是不认识的对吧?
但我想告诉你——关于你离开这个世界以后的世界,你的离开,并没有让世界停止转动,你不知道自那以后的世界是如何染上痛苦的颜色的,你不知道那个婴孩他长大了,在没有你的的日子里长大了……
你不曾听他怎样学会叫妈妈,那种奶声奶气的“妈妈”,你不曾感受到那个女人——你的妻子是何等的喜悦。你未曾扶过那个孩子学走路,你没有紧张过他会不会摔倒,你不曾知道他磕到之后,那一声声的哭喊是在寻求抚爱,这些你都无法给他。
你不知道他去了学校,学会写字,学会唱歌,懂得数字间加减的奇妙,用纸张和笔拼凑情感。你不曾评论过关于他写的文字,也许他也曾写过关于你的。你不知道他是怎样辛苦的在田间劳作。你不知道他光着脚丫子去学校是多么疼痛。你也不知他肚子饿时,时间过得多慢。你不知道很多个雨天他都在担心房子漏雨,每一个雪天他多希望有个童话故事陪伴。也许他曾经多少次冻得难以忍受,多次被屋顶的狂风惊醒,多次那些雨滴挤进进屋里,无情的掠夺他睡觉的空间,也许很多次,但你都不知道……
也许你应该知道那些关于他的事:因为没有钱,他放弃了学业,纸、笔、数字、音符、小老师、大背包……这一切都是失去了,他很难过,在那个无人知晓的夜晚……没有你的安慰……
也许你应该知道这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已背上行囊,那不是旅行,他去外拼搏,去闯荡,去为他的“养家糊口”,带着他单薄的身影,带着他不算幸福的童年的尾声,那一个个挥汗如雨的日子里,那些饥寒交迫的日子里,都没有你的陪伴。
你应该知道他结婚了,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妻子。婚礼那天很简单,却很幸福,有很多很多的祝福,但是没有你的,只是缺少你的那部分。你应该庆幸这一切的发生,在慵懒之后的沉睡中,在你疲倦的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辛苦的追逐,追逐着时间的年轮,找到那些属于他的幸福,在没有你的痛苦日子里,他仍然走出他的乐观。也许你也已经知道他结婚之后的一年有了一个女儿,这个正在给你写信的,他深爱的女儿,你知道……
这就是关于你慵懒之后的世界,沉睡中遗失的全部美好,也许你错过了很多,不过这都已经写在过去,我会让这一切都好起来的。
你的陌生人寄
血液回流
我儿子的女儿:
收到你的信,我多少知道你是一个多么任性,多么倔强的孩子啊!是的,我们无法认识,空间和时间都让我们认识。
当你的哭啼声向世界宣布你的到来时,我就知道你是继我之后的又一个“犯罪”者,虽然你给了我儿子若大的幸福,让他的世界明亮亮的胜过我给他的那些油灯的光芒,但我知道自此以后你会成为另一个我,你唯一能给他的是辛苦之后的幸福,可那些辛苦不都是源于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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