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我又开始了耐心的开导工作
“我觉得应该不会,现在预算这么透明,做手脚太难了。咱们是周播,比人家天天出活的拿钱少很正常,不就是为了图个清闲吗。反正我现在能按时回家吃饭不用加班加点了,还算挺知足…别想了,真要想赚钱,再申请一下回日播组不得了”
他静静听我说,眼镜片上布了一层雾气。待我歇口气的时候,突然冷不丁爆出这么一句:
“我一直就想,咱们领导到底给你多少钱啊?你这么帮他说话…”
咳,好家伙,这话绕了半天弯,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前面说了,我从日播组调来,人生地不熟,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跟领导也是有说有笑。从学生党上了几年班,棱角虽然没彻底磨平,但基本的为人处世还懂得。可咱们这位仁兄,虽然痴长几岁,确不明白这个道理,看谁都牙酸,看人跟领导聊天就当是拍马屁或做什么无耻勾当。这年头,贱人不是没有,但谁会傻到故意犯贱给别人看啊?领导不待见你,你就觉得我们都跟领导套近乎?说实在的,像您这一天到晚跟人家打听工资比来比去的,我要是领导也不待见你!当然,这话不能说,不然还指不定怎么被酸呢,咱还得见招拆招。于是,我咧嘴一乐:
“给了好多钱,一个月给我几百万,羡慕吧?”
“……”不用说,他又给噎了回去,瘪着嘴。虽然看不见眼睛,但不用说,肯定一闪一闪泛着绿光,又琢磨着接着该下什么套呢。得了,不等您算计了,咱先回击一次吧。于是我皱着眉,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长叹一声:
“其实吧,有个事,一直没好意思跟你们说……”
他立刻正襟危坐,两个耳朵竖起来
“实在憋得慌,要不我跟你说了吧,你可不能说出去!”
“那是,那是…”他拼命点头,但我相信,他真正想说的是“那是不可能的”这句话…
“唉,说真的,今年这个优秀工作者的年终奖,是我…买来的。”
“买来的?…不会吧,怎么可能。”他似乎暗地里点了点头,然后瞬间晃浪着脑袋,一副“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诚恳相
我呸,这说法要不是听你一天到晚跟人在背后唠叨,我还想不到呢,现在这儿装清纯…
我皱着眉头,咧着嘴:“真的,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咱们发的这些奖项都明码标价,谁有钱谁就能买到。你当这奖金、这头衔都白给你的,你只是没有路子,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哦,还有这种事…难怪呢…”他恍然大悟。迄今未止,这个表情是最真实的,带着无限惆怅和淡淡的酸味——他是真的相信了。其实人都有这个心理,听起来越缺德的事,信的人越多。
“所以,你这次只好遗憾了…要不,下次,你也花钱买一个得了?”
“别逗了,我才不稀罕这个呢…都是虚名!”他拼命摆着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知道,越这样,他心里越痒痒。果不其然,一会儿工夫,他又把脑袋凑过来了,试探着问:
“哎,那你…花了多少钱啊?”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便宜呢,花了我八万大洋,心疼死了!”
“八万,这么贵…”他颓然倒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着“不值、这个不值”…似乎是在脑子里盘算了一番,他突然“哎”的一声,猛然推了我一把:
“胡扯,你骗谁呢!优秀年终奖才给四万,你能花八万买?”
“怎么不能?我就愿意要这虚名,怎么了?”我瞟了他一眼,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再说,我有钱,不差这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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