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租的手很巧,中国民间的传统手工艺她都会些,尤为擅长针绣。比较迷信,她家正厅就供奉着菩萨,每天香火不断。也很喜欢收集土方子,什么草找来怎么吃了就会治好什么病她打听得很清楚。
妈妈分娩后,生下我,留下的胎盘她急切切的来我家要走了,急忙赶回家洗干净和着草药煮着吃了,不知道谁告诉她吃了胎盘又能治病。
曾有庸医带着什么药来走一遭,她恰好遇见了,急忙忙蹒跚着步子往我们家赶。
“小祖租。”
“你爸爸在屋头没有?”
“爸爸不在。”
“妈妈呢?”
“妈妈也不在。”
“他们去哪里了?好久回来?”
“我不晓得,你找妈妈爸爸咋子嘛?”
“也没得啥子事,我等会儿。”
小祖租在我家坐了半个小时不到,我给她打开电视,然后我玩我的。她等不及了就和颜悦色的问我:“你晓不晓得,我“放”在你爸爸这的14个银元放在哪里?你拿出来给我,你爸爸不会说什么的。你爸爸回来,你跟他说银元小祖租拿走了,你大祖租的退休金还没有下来,我上个月的零用都花在买药上了,现在我要买药,人家医生要走了,我又没得现钱……”
我还小,听不大懂,对她半信半疑。从小耳濡目染,听奶奶说了很多她们之间的故事,我知道小祖租不是省油的灯。
“哦,我给你拿。”我想东西是她的,该还她。
家里的东西,我无聊的时候喜欢翻,喜欢摸妈妈爸爸的衣服口袋,里面总有钱,也许是他们故意留的,我不得而知。喜欢翻抽屉,里面也有钱,他们留的。我只拿小炒,20元的我会犹豫,50的我不会拿,100的我不敢拿。钱我拿来不是花,而是装进学生证里,图好看,钱没花就没了,我不知不觉。
拿了家里的钱,我感觉心虚,这感觉唐突而陌生,于是我告诉妈妈我喜欢翻他们的衣服口袋,我说里面有钱,我说抽屉里也有,我还说我拿了,拿的小的。我不心虚了,妈妈笑了,笑得奇怪,等她不笑了,才告诉我不许翻东西。我问为什么,她说小偷才喜欢翻东西。
银元是我在衣柜抽屉里找出来的,妈妈在织毛衣。
“妈妈,这个是什么?古人的钱吗?”
“放回去!那个是你小祖租拿过来给你爸爸的,喊你不准动,二哈她想拿回去,还要还给她的。你不懂。”
“不是都给了爸爸了么?还要要回去的啊?”
妈妈抽出织毛衣的钎子,要打我。
我头一缩,把东西放回去了,以后偶尔趁着妈妈不在也拿出来玩玩。
这次我擅自做主,并不害怕面对结果。爸爸妈妈回来后没说什么。
小祖租这14个银元就这么白白给那庸医骗去了,她自己以后也说买的那个药是假的,吃着像喝白开水一样,啥子效果也没得。
她心太细了——太计较。她那个年代的传统封建思想与习俗她都完好的保存着。
小时候我喜欢去她家,她会给我一个凳子,让我坐着不许闹不许动,我本好动,但是在她那里,却可以很安静,因为正厅可是有菩萨看着我的。
她时常戴着老花眼镜,做针线活,或者就那么坐着看着前方,看得出神,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抑或怀念?我很好奇,蹲在她旁边,双手轻趴在她清瘦的腿上,看得很用心。
“小祖租,你什么都会做吗?”
“你们这一辈,哪个我没有给她做小棉袄、帽子、小鞋?”她伸出细长的手指翻我的衣领,从里面拉出一点小棉袄的领口来。“这个是我给你做的。”然后蜻蜓点水一样点了一下我的鼻子,表情好像在说:“小淘气鬼!”
我傻乎乎笑。开始翻她的小篮子,她这个篮子里什么活计的工具都有,杂的细碎的布一样有一点,各种针线一样有一些,她戴在手上的顶针用了近几十年了也依然光亮。她要打手,生怕我把她的东西翻乱了翻丢了。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