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全世界的人都在提“安全感”这个词。当然,它的频率配词是“没有”或“缺乏”,“没有安全感”“缺乏安全感”是最常用的回答。它实在是承受了很多,因为很多人喜欢把自己某一行为归结在这个词上面,它常常让我想起数学中学过的一个符号叫做“包含于”,好像“安全感”可以用来看作任何一件大小事的动机,百试不爽。
我不喜欢这个词,也不喜欢用这个词。不过并不是因为矫情,而是听了很多遍以后我反而会想:大家口口声声说的“安全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毫不夸张的说,即使我偶尔用到这个词,我也不确定我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者再浅显一点,就是我没有自信,我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情或者这么好的人会属于我,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对方一定要做到什么事情来达到我的标准,以这样来挽救我的自信心。如果这样的话,即使有一天我被这个曾经信誓旦旦地人或事抛弃了,我也不是那么尴尬。可是,事实上,这种安全感永远都得不到满足,因为一个不自信的人是没有办法相信从天而降的好运的。所谓的安全感背后躲藏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懦弱和不堪一击。日本作家太宰治曾经在他的小说《人间失格》里写了一句话:懦夫,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会受伤。这种言之凿凿曾经让我感动得流泪。
在家里的时候,我常常听到妈妈数落爸爸。她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说话做事都很硬,常常说中别人的心事。这种能力让我很佩服,但是也让我很惧怕。妈妈在家里其实算是一个权威,虽然每次和她聊天的人都很有可能碰到刺,却总是能在私下反省自己剖析自己的心理。每次,爸爸妈妈都针锋相对地说完各自的观点以后,都是以妈妈的某句话结尾,然后爸爸就狠狠地沉默了下去。我很能理解爸爸,他当时一定很尴尬,但是也一定知道妈妈说中了他心底最畏惧的东西。我常常在想,妈妈和安全感,这真是个奇妙的组合。我的妈妈,从来没有说过安全感这个词,也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这样类似的话,更是从来没有和我们聊到过关于安全感方面的话题。我一直觉得,那一定是妈妈的一个秘密。直到有一天,爸爸和妈妈两人又争执起来,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那一天的最后,我的印象很深,爸爸又陷入了阴郁的沉默,而我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板上大哭了起来。我心里当时充满害怕,觉得妈妈实在是很可怕。她让我心里最深处的懦弱和无助全都显现无疑,我再也没有地方躲了。我爱她,可是我真的惧怕那个时候的她。
现在我想起这些经历,还是心里绷着根弦似的。可是,我明白了妈妈和安全感这个组合的奇妙之处了。这个组合背后也有三个人,那就是我和爸爸以及弟弟。我们是妈妈安全感的界限,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我们都是安全的,一辈子都是。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