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家门前有棵香椿树,那是祥子六岁的时候从邻居那移栽过来的。初始那树苗只和祥子一般高,被他小心的种在门前的水塘旁边。看着树上的嫩芽,祥子似乎闻到了一股香椿叶炒鸡蛋的味道。他开心的给树苗培土、浇水,最后还在边上拉了泡便便,看着便便祥子傻傻的笑了,仿佛是他最得意的杰作。
后来祥子上了村里的小学,同年出生的伙伴或者比他高一年级或者比他低一年级。悲催的祥子和村里一个年级的同学竟然全是女生,而且小学老师为了不让同学们在课堂上说话,排成一男一女一个桌。同村的女生的性格还是比较好的,悲催的是老师把他排的和外村的女生一桌。那女生在桌中间划拉一条线,超过线便是胳膊上的一记猛拧。祥子他妈也没有这么狠呀(祥子调皮,老是被他妈揍)。更奇怪的是后来那女生塞给祥子一张纸条,纸条上有一首诗“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祥子傻b似的拿着纸条找语文老师问什么意思,老师告诉他这是一首情诗,表达了男女的爱慕之情。祥子默默的接过了纸条,揣在兜里。回家后,祥子的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他把纸条叠了又叠,放在嘴里一顿猛嚼,然后吐在地上。祥子又傻b似的把沾着唾沫的纸条捡起来展开,那首诗就像国画里的泼墨一样微微散开。再后来一个同村的女生在回家的路上对祥子表白,顺带着捎上班里还有谁谁对祥子有那个意思。如果你想看猴屁股的话,得来,祥子的脸就是。
祥子没事的时候就跑到香椿树边上跟它比比个子,想当初他俩可是一样高的。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祥子长高了,树也长高了,只不过树比祥子长得快多了。树梢上系着一条红丝带,那是人家送给祥子的信物,祥子觉得挺好看就把它系在了树上。
去年祥子回家,见到了同村的那个女生,不,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边上还跟着一个孩子。孩他爸骑着个摩托车,说要带孩他娘上街逛超市,顺便买点东西。让爷爷奶奶看着小孙子、大孙女。女儿吵吵闹闹的也要跟去,被她娘一声呵斥,吓得钻进爷爷的怀里。祥子颇有意味的看着一家四口。尤其是那个女人,蓬头垢面,呵斥孩子时的表情,这是当年的那个她吗?一个瑶池圣女,一个烟火村姑;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婚姻洗去了青春,洗去了风华,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灶台和老公孩子间游走,她,真的变了,变了好多,不仅仅是容貌和性格。她上车之前,右手按住一个鼻孔,用力的哼出一大坨鼻涕,然后在高跟鞋上擦了擦手。一个横跨坐在摩托车上,那男人打了下电打火,猛加油门,一骑绝尘。独留孩子哭闹的声音。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祥子不仅打了个哆嗦。
回家的时候是冬天,快过年了,天干冷干冷的。祥子倚门而立,双手插在兜里,望着门前的那棵香椿树,整整17年了!树上那根红丝带早已经不知去向,化为红尘散落在大地上,似乎这样会更好一些。他不想看到它,就像不想回忆。
远远的远远的,祥子瞥见了心中的那个她,想起了《牡丹亭*惊梦》中的一句曲子:“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祥子自然是不敢问老师意思了。慢慢的在心中独自揣摩。
大年三十了,祥子一大早就爬起来。左兜里揣把西瓜子,右兜里揣把大白兔奶糖。“妈,我去贴春联去了。”端了碗浆糊,是早上喝剩的白面稀饭,只不过比较稠。遇风而冷,颇似瓶装的浆子。捡了张“出门见喜”,祥子径直跑到门前的那棵香椿树前。联背面刷了浆糊,把那香椿树一裹,就像穿了件大红的新衣。
祥子傻呵呵的笑着又从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根红色的带子,带子下坠着一张粉红的信纸。背面是祥子找牛b人士手绘的一张王祖贤的画像,正面是一首诗:“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诗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流年,我信,但我又不相信,逝去的将化作美好的回忆,未来。哈哈,未来旁边是祥子的一张唇印。祥子拐了老妈的口红悄悄亲上去的,货真价实,看,还流着口水呢!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