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对我,十年说以后,他会在纳木错看着夕阳,这时有人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回头望去,那人是我,于是我们在西藏的风中久久凝视,他认为这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而对于我来说,这已然是熟悉的情景,人,却已是不分。那是动荡的年代,我出自书香门第却放荡不羁,我讨厌所谓的上流世界,一心只想追求内心的梦想 ,因着我是家中幼子,便肆意挥霍兄长与父母的疼爱,独自踏上寻求幸福的脚步。我走过万水千山只为寻找我魂牵梦绕的远方。曾经无数次,我在书中看过的圣洁的地方;曾经无数次,在梦中经过东经78°25′至99°06′,北纬26°44′至36°32′之间的航向;又有曾经多少次,想象着日喀则地区落日的凄芒。于是,我抛弃在家中养尊处优的姿态,经历着曾经不可能经历过的人世沧桑,也想过将要放弃,但终究抵不过年少的轻狂。终于,我到达了西藏,这圣洁的土地。在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未曾停留,香格里拉并不属于我这形单影只的梦想。渡过澜沧江的惊涛骇浪,爬过他念他翁的突起孤峰,越过念青唐古拉山脉的巍峨耸立,行过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奇观壮景……这路途的风景啊!有多少次都让我想要停留。可我明白,它们都不是我要找的地方,不是我为之倾倒的远方。毅然放弃了去拉萨看布达拉宫的希望,沿雅鲁藏布江以南向西前进。
这梦境中所熟悉的,催促我不断前进的,让我在压抑环境中所能得以生存的地方。它是多么伟大,让我不顾一切想给它以生命的膜拜,想让它明白我对它深深的爱恋,想让它明白我们早已相识在每一个迷离的夜晚。丛林中的小熊猫、长尾叶猴、野牛、棕熊、猕猴、河鹿、野猫让我觉得这便是与世隔绝的仙境,他们不害怕我对他们的逗弄,反而与我一同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嬉戏打闹,仿佛我本身便是他们中的一员,是呀,早已与他们相熟悉,这地方我已踏进千万遍,如此又何来生疏可言。高原的早晨是静谧的,在与世所隔绝的地方,世俗的喧嚣都不复存在,所拥有的只是独属于自己的心底。步入扎什伦布寺,佛教的庄严肃穆让人不觉严肃起来,闻着檀香的气息,听着经筒的晃动,心思却转念至千年以前,年轻的罗桑扎巴又是凭借怎样的毅力,建立了藏传佛教呢?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在他逝世后的多年,他被尊称为一世达赖喇叭,可又有几人知晓,终其一生,他能得到的、想得到的都并非这身前生后之名。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悦耳的女声从我身侧传来,不禁心神一动,我明白,能将仓央嘉措诗歌读得如此有韵味之人,必定非本地之人,转过身去,一位身着纯白色毛皮大衣秀发微盘的女子,脸色微红,想必是因在高原所留之日甚久所造成,她笑着,微启皓齿,白玉般的手指无意识的来回拨弄大衣的腰饰,在这绝美的环境中,她配得上这人间仙境。我微笑“水剪双眸雾剪衣,当筵一曲媚春辉。潇湘夜瑟怨犹在,巫峡晓云愁不稀。”她微微一愣,柳眉微挑,敛起了笑容:“先生不是那风流之人,又何必言那风流之语,便不怕那些污浊了这片土地吗?”那一刻,我便明白,她懂我。在之后的几天,我们谈天说地,我们有共同的理想,有共同的言语。那时,我以为,天长地久是炙手可得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爱情却被生活的琐事所环绕,曾经的诗情画意已慢慢退出生活的痕迹,争吵、冷战充斥着角落的点点滴滴。终有一天,我发现她留给我最后的痕迹,她说“生活终究是打败了我们,不管什么东西,都已被它消磨了痕迹,若如此,我宁愿错过你。记住,若有下一世,你同我一样,我会在纳木错等你。与你一起观看夕阳撒过的痕迹。”
这一世,我会在纳木错等你,而你,会否还拥有曾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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