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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

时间:2012-11-03  阅读:1016  作者:周雨涛

好像是你在这房顶上坐了许多年似的啊。我问她。

呵,我就在这附近,而且,我还知道,他们都说你这里有些不正常,她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脑门,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

你觉得是么?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知道有这个说法,不过有人当面说出来还是又有些尴尬,我一直摸着自己的手肘,觉得很难为情。

她想了想,只吐了几个字,嗯…我也不知道。她倒是不会说些好听的话。不过有时候我在房顶上没事做,也会思考这个问题,我这里是不是有点混乱?从他们开始绕着我走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这个问题。我想了十几年,一直没肯承认过。我局促的看着别的地方,太阳已经变得通红,快触到遥远处的河堤了。我该走了。她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跳到楼梯上,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跑远消失了。我弓着腿坐着,坐到夜色朦胧,光线昏暗的时候才下去。

不过从这之后她每天下午都会跑过来坐着,和我一直说着话,黄豆渐渐的晒熟了,露出好看的黑褐色,日头在正午的时候逐渐的向南移动,天空也越来越蓝了,不过她在这里时,我很少看天空。外婆在某一天告诉我说妈妈传了信过来,我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里,九月份就要去南边的城市上学了,家里的人都高兴的很,外婆到处宣扬,好像是证明着什么一样。我告诉她这事,她却是一脸不屑的样子。读大学有什么好。我突然被哽了一下,只低声的冒出一句,至少证明我不傻不疯啊。

这就能证明了?她斜斜的瞥了我一眼,不再说话。过了几天后我们不再谈这件事,我开始有了新的关注对象。房顶旁有几颗高大的松树伫立在那里,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合计从树顶上爬下去,滑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之前我一个人一直不敢。我和她商议着,她觉得挺可行。她说这样滑下去会不会像在飞,那感觉肯定好极了。

你怎么和我想的一样?我瞪大眼睛看她,天知道我有多想体会一把飞翔的感觉才会想从这树上滑下去。她又瞥了我一眼说,我不一样喜欢呆房顶么?真是话多。这倒可以解释了,我们蹲在接近房檐的地方,研究了好些天,终于敲定了找个有风的下午执行我们最终的计划,之后我就可以回到小县城里准备离开这个我呆了十八年的地方了。

我跟她说,你知道么,这出去了,好像就永远回不来了一样呢,即使我再回来,也不再属于这里了,我要走了,我不能像这大松树一样,永远扎根在这里了。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向往着去别的地方呢。

走吧走吧,本来就没有谁能永远的呆在一个地方,你羡慕大松树可以永远的远离漂泊,他或许会羡慕你可以四处游荡呢。她说完便跳到楼梯上,快步的溜走了,每次都是这样,好像是在躲避着谁一样,反正从地里回来的乡民们从来都没碰到过从房顶溜下来的她。可呆在这房顶上,他们不就像看我一样看着她?谁还看不到她么,干嘛要躲。

我和她在实行计划的前一天在房顶上像解了锁一样的,大笑大闹,一个个的指着下面劳作的人,他们看到我们指着他们,都慌了神,丢下锄头跌跌撞撞的跑了,我笑着说都怪她把人吓跑了,她却嗤之以鼻,我看她这幅样子,笑得拍起手来。这天下午田里清净的不得了,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坐在房檐上,大松树的树顶伸在天空里,翠绿的树顶和湛蓝的天拼在一起,真好看。

黄昏的时候我翻下房顶走进堂屋时,发现屋子里挤满了密密的人群都是下午被吓跑的那些人,外婆正和他们争辩些什么,脸气得通红。我喉咙一紧咳嗽了一下,他们看见我都噤了声,却还是恶狠狠的盯着我。外婆问我说你今天下午在房顶上一个人在指着他们说些什么,他们都找到家里来了要你不要再呆在房顶上了,那房顶是个什么好位置啊你非得呆上面,这些年他们一直找我吵啊你这孩子。他们听见外婆开了口都开始吵吵嚷嚷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质问起我,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尖利的,怒气腾腾的声音源源不断都涌进我的耳朵里,听得我头都要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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