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落过第二茬以后，秋越来越深了。北方的秋天来的过程很长。一天一天的冷下去。叶子也好像是排着顺序一片片的掉。感觉像在下去一个地低的冰窖。每一天都是向下的一个台阶。我想起了遥远的西南方，我的家乡。我曾度过的十九个秋天，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那是一个位于中国中部的小城。那里有广袤的平原和日夜奔淌不息的江水。干净的天空和呼吸。 家乡的秋天来的很突然。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冷掉了。树叶也掉光了。是"忽如一夜秋风来"的感觉。而在记忆里，好像前一天它们还张着可爱的绿色翅膀在树上跳舞。想起来，是一份奇特的错觉。而在我的心底，那些藏在记忆最深处遥远的秋天是迷人的。
那时候的我还只有两只"眼睛"。有一大群伙伴。我们喜欢秋天。每到深秋，所有的作物都已经被收割干净。向田野里望去，视野变的开阔。目之所及，都是淡黄色的波浪。那是秋草铺成的拼图。田地里有星星点点的野鸽和白鹭在琢食收割的时候掉在地上的麦粒和玉米粒。未及人靠近就警觉的飞上了电线。翅膀扑腾的声音更像一种音乐。
在很多个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的午后。我们不知疲倦的奔跑。水塘里的水干了，去捉鱼，拿着小铁锹去挖泥鳅。甚至会堵住一群没有人看管的鸭子，抓住一只。很快拾来干柴，结果架起火来烤到最后才发现，最终"出炉"的是一堆黑漆漆的跟木炭一个味的东西。完全和电视机上放的武林人士烤出来的不一样。我想，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不相信电视剧和广告。当然，干的最多的就是放火烧野草了。有好几次，被爷爷看到了，回家就会挨顿揍。第二天却依旧偷偷撒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时候的快乐真的就那么简单……
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秋天留给我的记忆就越来越淡了。假期很少，一年中有三百多天都在学校对着书本发呆。小时候的玩伴一个接一个的辍学，打工……每次回家都觉得孤单。一年后再碰见他们，本来准备好的欣喜却被对面的沉默和陌生的尴尬打断。而再以后，我已经不知道如果再见面，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了……
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年秋天。放假回家。突然想找找以前的感觉。就一个人在田野里漫步。抬头，天还是一如当年的蓝。野鸽也还是那么惊觉的飞。还有秋草搔我的脚脖。只是，面对那一切，我已经有点不知所措了。想起了一句话"物是人非，改弦更张"。 那天下午什么都没干，只是在一片田梗边的草地上坐了几个小时。起身回家的时候，突然觉得很低落。回到家，我看见爷爷在堂屋一角捶着腿。奶奶佝偻着背在收拾桌子，动作很慢……我静静的看着这画面一分钟。突然就想，我想爷爷再也没法因为我做错事了追着我要打我了。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一年年的时光就这么溜走了。那么快，不留痕迹……
在那以后。秋天，除了越加越多的衣服和把身体缩进被子里的满足感。我已经挖不出多一点的记忆了。哪怕是一点点碎片。而走在这城市的人群中，这里干净的每有泥土的味道。我也嗅不出秋天了。但是在某一个瞬间，我捡到一片落叶。还是会思念我的家乡，秋天，那干净的天空，还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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