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银座换了团购的电影票后,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筑城广场。我坐在凳子上,目光左右横扫,警觉中带着沉思,就像一个前来踩点的贼。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广场上到处坐着闲看风景的人,还有很多放风筝的人。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因为他们的风筝缠缠绵绵而大吵大闹。我觉得好多时候老人和小孩是一样的,他们都需要人们的呵护。
这一切的动物不动物在我看来都是风景,我继续着我貌似踩点的欣赏风景。旁边走过来一家三口,小姑娘四五岁,她抱着肯德基,说,妈妈你怎么还给我买这个呀,我都吃厌了。她妈妈说,你不是说你喜欢吗?你说了喜欢我才买这个呀!女儿说,我说喜欢是因为那是你买的,我是为了安慰你才说喜欢的,我可不是真的喜欢。说完小嘴一嘟,眼神落寞地注视着地面。地面有几十只蚂蚁在爬。她妈妈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傻瓜,那,妈妈错啦!一会儿带你去看《白雪公主之魔镜魔镜》。女儿听见白雪公主就一下子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忙说好啊好啊,然后大口大口开始吃肯德基。男的铺开几张报纸,他们坐了下来。
一个男的向我走来,他二十多岁的样子,可是身高不足一米四,肩膀窄得吓人。他穿着灰色的破烂衣裤,斜挂一个破旧的帆布书包,像个贫困的报童,只是没有抱着报纸,而是捏着一沓的角票。他的腿短极了。他迈着极小的步子慢慢地走到我身边,用微弱得可怜的语调对我说:哥哥,爸爸死了妈妈不管我,给点钱我吃饭嘛,哪怕一角都可以。我对他笑笑,然后目光绕过他直视对面的高楼,绝情又动情地盯着,仿佛那里在放电影。他在我面前顿了一会儿,又迈着极小的步子走向我旁边的那一家三口。他用微弱得可怜的语调对那女的说:阿姨,爸爸死了妈妈不管我,给我点钱吃饭吧,哪怕一角都可以。那女的看了他一眼说:怎么又是你,我上次不是给你了吗?怎么每次到这里来坐你都来要钱?他声音有一些颤抖,说:阿姨,给我点钱吃饭嘛,哪怕一角都可以。那女的眼皮也没抬一下,说:走开走开,没钱,上次都给你了。他在那里顿了一会儿,又走向其他坐着的人们。他走过我面前,我还在对着高楼看电影,但是余光看到他微弱的身影在风中颤抖。他走着,突然回头对我笑了一下,眼神里是无尽的悲悯。
放风筝的小孩哭了,说那老人欺负他。老人把线和风筝往地上一扔说老子不玩了,然后就打电话叫儿子开车来接他。老人走后,小孩一抹眼泪,捡起老人丢下的线高高兴兴地把风筝放飞到天空。我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家三口是何时离开的。一阵风过,他们留下的报纸从凳子上随风滑下,其中一张上面巨幅的“北城公馆2期”的房产广告占了整页的版面,画面上一家三代五口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背景是高楼大厦和满天晚霞,画面下边有这样的广告词:一席城心华宅,万千繁华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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