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了趟老家，村子已经落败了。

庄子里炊烟寥寥，风卷着，压倾着，烟的弧度。四处是一片沉寂，一间一间空了的屋子，一堵堵倾斜的老墙，紧邻着的，老槐树的躯干被掩埋于碎砾断瓦之中，我走到近旁，青藓直至我的胸口。小路坑坑洼洼，有深痕，有泥滩。沟壑干涸了，尽是落叶与枯草，枯草，便是这满满的枯草，蔓延了村庄的每个角落，让人担惊，让人不安，万一偶然一星点火花，火苗燎过，便会燃尽这气喘吁吁的老迈村落。

走了一条小路，两面是稀疏的麦野，就这么一走，我恍然觉得，我的童年便摇曳在四处风荡过的林间。我是塘中的水，水中的鱼，鱼于阳光中的幻念。有一株，曾经深情俯身于水波涟漪之际的杨树，如今那种佝偻着的姿态，只能嗅见阳光下村子的焦着气味，农时担水嬉戏，豁口上那架独木桥，如今被弃置成半截丑陋的矮桩。

我，一时小酣的简陋架棚，我童年时于那缝隙间，去过天上，听着回旋低沉的嗡嗡的声响。从不想它从哪来，时光是什么形状，现在只觉得那声音是一种悲悯，含着怜惜。

远处，交错着玻璃窗困惑眼神的一方土地，热疾与腥气侵染着，那是一个顽劣的孩子，哭吵着吃喝，不曾见泥水倾覆的坎坷中，仍旧蹒跚着一个母亲，走的那么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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