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素色信笺缓缓地飘,踱步似的,不理那丝儿微风,它的上面没有写字。
并没有哪个伤情或者深情的女子把它放飞,它也不曾在哪个痴情的少年手上,享受过一霎温柔的眼神。它是从梦的碎片里化出,一个模糊的梦,拼合起来,有不能言说的浪漫,也有抓不住的迷惘。本来梦里的女孩是在它上面写了字的,它是红色,不是素的,写情的信笺就应该是红的,只是它自己想飘出来,但是出来就变成素的了,字也没有了。
它是一只不听话的信笺。
那个做梦的女孩是不想她的秘密外泄的,宁可烧了所有的情词,也不要心上人看见,那只信笺可不想被烧了,于是它从梦里化了出来,它要去找女孩爱的那个少年,告诉他,她还爱他。
微风软软地吹,让它往它希望的方向走,可是它不停地回旋,萦纡,走得很慢很慢,它一遍又一遍想它的女孩,和她的男孩,想得它慢慢得晕出了娇艳的红色,它想她会希望它把那份情感带到的,于是它继续那么下去。
它看见了男孩。
他有他的世界。他的世界里有很多必须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与爱情无关。忙碌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责任,他也看见了红信笺,他知道是女孩的信笺,但是他看到的是一张没有字的信笺。
如果他在信笺上题一首诗,告诉女孩,他爱她。然后再把信笺放飞,让它回去找女孩,那么女孩就不会再做那样哀伤的,甜蜜又心碎的梦了,所有的浪漫就不会再是似是而非的样子。但是男孩没有那么做。客观和主观都有理由让他不那么做。
也许是他自己的事情太多,他要承担的太多,不能够把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或者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把感情表达得那么明显,如果她是真的了解他,那她就不必来问,他是不是爱她。
没有写字的红信笺,被男孩注视了一会,飞走了。
它看着他,知道他没有留它的意思,于是它要准备回家了,它回去找女孩,这一次它飞得很快,片刻时光就落在了女孩的指间。女孩看见的红信笺,慢慢又褪去了娇艳的颜色,变成了素色的信笺。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泪弹不尽当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女孩轻轻吟诵那首词,宋朝的,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但是信笺是什么颜色还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信笺上面写的东西啊,那是她写的,她为他写的,他真的懂吗?
他在千里之外,沉默。他叫她过好自己的生活。信笺没有再变成红色,它被女孩压在了箱子底下。
只不过她就算是再了解他,也还是想问,他是不是爱她。
如果他说,是。如果他说,不是。
不就是怕他说,不是,么。
女孩写很多很多的诗,不过,不再全部是爱情诗。
她开始和男孩一样,去承担着某些东西,于是也不再有那么多的梦,只为他一人而甜蜜或者哀伤。信笺还压在箱底,女孩选择相信,他是爱她。于是她也为了他,去做个独立的女子,只因为她明白,与他携手,就代表着各自自由。遥望是他的梦,漏不出哪怕一点星光。
素笺上他没有看见,她没有烧掉的词,是那样写的。
青芫含露露莹莹,缀雪不分明。情容休教回首,故徐步,过闲庭。
长廊转,暗声倾,始同行。软风吹遍,甜愁意萦,怕作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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