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青山脚下的巨石,杂乱无章地点缀在没有水流的河谷上。这样的河流,里面一样存在着凶猛的怪兽,在一片巨型藤蔓荫蔽着的碎石上,一条毒蛇正津津有味地吞噬着另一条。旁边是巨大的一潭绿水,绿水是在河水干枯时剩下的,虽是还没干涸的一潭,但其深度绝不会逊于三峡水坝的高度,这样的绿潭会令你望而生畏,生怕离得近了,被里面的水怪拖曳至无底深渊,或是失足掉了进去,结果尸骨未村,空留亲人一阵叹息。
于是在九月,我留给群山最后一个回眸,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火车缓缓驶离站台,我向窗外挥了挥手,丝丝不舍也难以抵消即将抵达的未知世界对我神秘的诱惑。这座未知世界的偷盗、艾滋,在我看来,不会比那一潭绿水更令人心惊胆寒。火车经过丘陵抵达平原,我戴上了耳麦,听着最舒缓的音乐,看着窗外油油的麦子地与火车背道而驰。我知道此刻,再也不能停下脚步,就让这节生锈的铁皮车厢,痛痛快快的把我带入红尘。
举起白兰地,我以路易王室的贵族情怀为自己接风洗尘。新的环境,定当好好享受陌生带来的惊喜。当晚找了一间HOTEL,交上两夜的房租,洗过热水澡,然后泡上一杯香茗。大屏幕电视,里面蕴藏着在这个陌生环境中的生存法则和浪漫之道,而我只是站在窗前静静地眺望这座浪漫都市的灯火。电视中的浪漫在现实世界中也许无法达到,但对于极其浪漫之人,他们可以无穷无尽地接近。但我并不是十分活在唯美梦幻中的人,充其量只是跟浪漫沾了点边。
几经流年,慢慢发现这是一个充满荷尔蒙的城市。晚上各种小摊应地而起,烧烤啤酒过后,醉者摇摇晃晃走进小巷,虽是小巷,这里的红灯却是那么鲜艳迷蒙,直至迷了醉者的双眼。于是妖娆的女子轻轻地吐着烟圈,小声问道,大哥洗头吗?洗。而我竟然与这样的红尘无缘,作为学者,三分羡慕,七分敬畏。
而蒲公英的种子,自然不会拒绝肥沃土壤的激情,有成熟稳重大地的爱,蒲公英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长成一株蒲公英,直至终老,其产下的蒲公英的种子,又会去寻找属于它们自己的沃土。而我找准了这座城市,却没有生根发芽,固定住我的,除了所谓尘世中的梦,还有几个不忍割舍的亲近之人。要是梦已泯灭,亲近之人不再亲近,我自然可以轻装上路,寻找另一片沃土。
人,有着不同的磁场。两个人的磁场若能很好的互相吸引,便不会轻易分开,除非出现磁场更大的第三者或是强大的外力,我所谓的亲近,便是两个人磁场相吸的结果。来到这座城市,几个磁场特别强大之人随随便便即征服了我。而人的磁场之大小并不一定是财力或权利大小所能决定的,身无分文之人因其强大的气场,同样可以磁化周边的一切,任其方圆一百里之内的弱者为其气场深深地折服。在这个逐渐变得熟悉的都市里,我给了我亲近之人以特定的称呼,把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人称之为朋友或敌人,似乎显得俗气,万一不行,便直呼其名,并配以舍他其谁的语调,即能显得更亲近了。我想,我是绝对不会再称亲近之人为朋友的了。
五月,本想来一次远行,从这座城市出发,去寻找另一座城市。我想去经历另一座城市的烧烤啤酒,经历另一座城市的红尘。可亲近之人时刻羁绊着我的步伐,或者说,我舍不得这些与我患难与共的人。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竟然已在这座城市生根发芽!原来我真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一颗从南方飘到了北方的蒲公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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