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周日的黄昏,每次在这样的时间坐车,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触涌上心头。天色渐渐暗去,家家亮起灯光,耳畔放着挚爱的歌曲,回家,心里想着家,思绪就蔓延开了!
家乡的黄昏是美妙的,草灰燃起的火堆在屋后的山里散发着青烟,香味四溢,那是泥土的芳香;夕阳打在稻草堆上,金灿灿的,一只田鸡探出头来,坏孩子们一拥而上;老大爷准时的牵着一大一小两头黄牛从门前经过,牛肚子吃得鼓鼓的,走起路来一款一款,不时的哞一声,很是优雅;对面的水井里陆续来了不少的人,挑水的,洗菜的,洗衣服的,还有隔壁爷爷钓鱼回来的身影,一井的人围了上去,爷爷扒拉着钓鱼篮子,向人们分享着他今天的收获,发出健朗的笑声,沾着井水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我们一帮洗澡的小屁孩,穿了个裤衩,抓起一桶冰冷的井水,从头淋到脚,一个激淋凉透了骨头,尖叫声四起,诸不知有一次裤子没穿稳,一桶水灌下来,顿时春光乍现,伙伴们笑了,爷爷笑了,哗啦的水声笑了,整个水井笑了,牛也笑了,山也笑了,整个村庄都笑了……
到了外面读书,很少再感受到山里的黄昏,中学的夕阳也是美丽的,我想起了同桌写的一句诗“太阳自杀了,天空在流血”,这是对夕阳恰到好处的描写,发表在我们的校刊上;田径场上猛男们训练的身影,宿舍里飘出来的洗发水香味,偶尔也能闻到令人垂涎的菜香,不,那不会是食堂里的,食堂里的菜多,气味混杂,闻不出香味;篮球场上传来女孩子们疯狂的加油声,偶尔也有男同胞们打架的声音;还有龙老师在羽毛球场挥汗如雨的身影,钟老师赤脚跑过的操场;树叶,对,到了秋天,那满地狂卷的樟树叶,哗啦啦啦,卷过校门,卷过教学楼,卷过操场,卷过足球场……卷过,多少个伤感的脚步;我一个人跑到沙堆,揪着单杠,一个、两个,放下来,再爬上去……似乎,心中忐忑,在等待着某人的出现;歌声当然也是少不了的,广播里,单放机里,教室里,十五个人的大宿舍里,还有澡堂子里那些鸭公子一样的叫声,浓浓渲染着,弥漫整个校园,又青,又涩。
湘潭的黄昏,是几近空白的,或者说,没有感受到黄昏,时间分为晚上和白天,分为睡觉和电脑,分为开灯与关灯,分为迷失和马上迷失……这里,发生的太多!多得装不下一颗残阳。到现在,脑海里最美的记忆,停留在那个冬日的周末,牵着她,蝴蝶一般,在操场,夕阳中,翩翩起舞,这样的黄昏,甜甜的,要比过所有如血的夕阳!
而今的黄昏,在公车上上演,满车的汗味,一个个都是归家的身影,同乘们表情各异,开心的,幸福的,安逸的,凝重的,严肃的,妩媚的,伤心的,冷淡的……各种各样的人们,向着一个方向——家——聚集在这里,这些家,有大有小,有的装修华丽,有的也许只是一件租住的毛坯房;这些家,也有丰有简,有的,全家做好晚饭,热盼其归,有的,也许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些冰冷的锅灶。
天越来越暗了,思绪,像外婆家那亩雨后的鱼塘,池塘里的水,夹杂些许计谋逃匿的小鱼,朝四处蔓延着……
马路下面是一片菜地,菜地下面就是湘江,江水平静如常,江对岸,是株洲城区,灯光陆续亮起,那里是我的目的地,我今晚的家,那里有等着我吃晚饭的同事们。想到这,暖意袭来。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耳畔传来张艾嘉的歌声,走吧!尽管走吧!不管怎样,对岸,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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