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
他哭出声音，可是……，刚吃过午饭，没有打斗，没有委屈……。泪水涟涟，拥抱和亲吻也帮不了他，挣扎又绝望，已经哭红了的双眼看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隔壁的老太太与癌症战斗一年了，终于输了，门口堆满了白花，她变成了一幅照片。他问：“她死啦？”，磕头祭拜的时候对动作很感兴趣，藏不住笑意。
一年前，一个男人也是那样变成一幅照片。
在人们不常上去的楼上，他第一次见我外公，“他死了吗？”，他仰头看墙上的照片，外公仍笑意盈盈，我已经多长时间没这样注视他，仍然50岁的样子。
“你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我紧抱他，一句话是不会起作用的，他僵着身子，没有倒向我。
“是不是我多吃饭，多睡觉，就会长成舅舅，长成爸爸，长成外公，然后就死了？”红红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会长大，但不会死啊，我永远也不会让你死的。”虽然拥抱得很紧，但是像掀开伤口，伤心更甚，我抽纸巾的动作几乎没有间断。
“我不想吃饭，我不想长大。”
“可是，那样会饿死的。”
“我不想老，老了就要死了。”我也快要哭了。
“太祖母老了吗？”，“嗯”，肯定这一点令他很痛苦，“她死了吗？”摇头并不能使他好过，但是思考使哭声停止了。
“我不想死，我死了，你会再生一个宝宝吗？”
“会，但是那个宝宝就不是你了，我只想要你。你死了就看不见我，听不到我了。”虽然残忍，但他是以为死了以后会在小宝宝中重生。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哭声又恢复。
叮嘱他小心路上的车，我曾问：“如果被车撞到，会怎么样？”“会流血。”“撞得太厉害，会死的，那样我就看不见你了，你也看不到我了，”“哦！你会再生一个宝宝。”那时候我没想到他是那样想所以轻松。
我拿来纸，画了接近一百条竖线，“你看，你在这里，”我在第5根线上画了个圈，“你要吃很多很多饭，睡很多很多觉，过很长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才会长成爸爸，然后再过很长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才会长成外公，”他停止哭泣，伸过头看得专注，“再过这么长时间，”从50多到80多，笔尖移动得缓慢，他也还很有耐心，“才会像太祖母这样老。”我不想骗他，但是不敢往下说。
他没往下问，抬起头，看向我，“我不想死……，你会不会死？”我在心里轻轻舒一口气，“我现在也不会死，会永远陪着你，看着你，听你说话，还可以亲你。”
我希望他会亲我，可是他的眼睛里如同笼罩了一层迷雾。
好长时间的沉默，他躺下，在被子枕头间辗转、寻找。在枕头边发现一本书，看了一会儿，指着图问：“他这样做，对不对？”
“卡了鱼骨头，会不会死呀？”图上的小朋友满脸痛苦。
约半小时后睡着 ，三个小时后满足地醒来，“HELLO”他一边说，一边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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