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给自己刻一个章子,这个想法怕是有十多年了罢。记得那时候看了一卷工笔画,是宋徽宗画的鸟还是什么,古朴的画卷上面印满了各式各样的章子,让我记忆犹新。至于究竟是画的什么,现在早已记不清楚,但是那些朱红色的圆的方的章印,却烙到了我的心里,我想我迟早也会拥有一个自己的章子,重要的是这个章子必须是我自己刻的。
于是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我记得我还是蛮有艺术天分的,那时候上高中,美术老师多次私下让我去她的画室学习绘画可以从侧面证明这点,然而那时候的我是聪明加阴暗过头了罢,认为她不过就是想多赚点培训费和拉拉生源,遂用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委婉拒绝。
现在想起来,不禁有些惋惜,或许我进了画室,学了绘画,虽然不能成为赵佶那样的大家,但也不至于想现在这般,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应该至少是个设计师,吃吃艺术饭,轻轻松松挣了票子,岂不美哉?最终那扇门,被我该死的阴暗和短浅的眼光所关闭了。
前几日接到小妹信息,说买了书帖和钢笔,开始学起硬笔书法来了,着实让我吃惊不小,问其缘由,曰:不想再做一个花瓶,思索良久,决定学写钢笔字,顺便增加点文化涵养。关于书法,我向来是被我父亲所诟病的,说我写的字太随意。
然而反观我这些年来,虽然没那个材质不是做花瓶,但是意义上又岂不是做一个真正的吃货?
辗转发侧之后,心头又浮起那些大大小小的章子来了,于是买了一把五毫米的刻刀和几块青田石,准备重温旧梦,或者说重操旧业。
至于为什么叫做“重操旧业”,因为这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刻字了。
最初的时候,我选择在河边的沙滩上面刻字,寻一方平整的沙地,选一枝树枝,就开始工作,刻得最多的,还是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和柳三变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意之所至,肆意发挥。其次便是在课堂上面,用小刀在橡皮上面刻字,也不过就是反复刻自己的名字,甚是自恋,工成之后,往往用红墨水印得满书都是,顿时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代大家,欣欣然有所得。
真到了现在,手里攥着专业的刻刀和石头不再是树枝小刀,却有些唏嘘,甚至有些手抖了,温润的青田石被细细的汗水沁得剔透,仿佛老友重逢一般让我感到激动不已。
我觉得是时候制作一方属于我的印章了,现在。
记得当初还真看过一些刻章的教材和视频,说新手推荐用印床,然而我没有,说新手要对着篆刻字典来设计字体,然而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用父亲谓之“随意”的书法,说新手手法上面多用切刀少用冲刀,然而我却偏偏喜欢让刀锋跟着我的感觉随意冲杀。
或许从雕刻上面讲,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手,但是,我所雕刻的,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旧梦。在这个梦里,字体是什么样子,刀锋从哪儿冲到哪儿,力度大小该是什么感觉,早已重复了十年,十年的时间,足已让一个新手因为一个老梦而变成一个旧人。
于是刻成了两方小印,一方“牧兮”,一方“皓阳”,均为阴文所成,刻边款“壬辰年于漏雨轩工此石”于其侧,算是完成了这一梦。
然而你呢?你又有什么梦想刻,却到现在还没有刻,一直还是一个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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