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
槐花已然隐藏在那一丛丛茂盛的翠绿之中,只待时日一到,便即除却伪装,高调登场。
迫不及待而来的还有此时此刻骚扰着我的一种精密的大自然巧夺天工的作品,它自然而且协调,灵活而且精确,时而在我的显示屏上快速游走,时而从我眼前耳边轰鸣着一掠而过,有时还潜入我的车内,免费乘坐而且在我的前挡上横冲直撞。不错,它就是一种叫苍蝇的自然飞行器。它除了飞行的技巧高超之外,更在于它精通人的心理,当你厌倦于它时,它总能让你投鼠忌器而犹豫不决,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捕到了一个痛下杀手的机会,而它却轻轻松松躲开了你那致命的一击。
一切都暗示着,即将入夏。
这天给学生上汪曾祺的《端午节的鸭蛋》,偶来兴致,与学生聊起了“蚊帐”。
以前,至少在我小的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有蚊子用榄菊啦”,燠热的夏夜,全靠蚊帐来防御那空中飞舞不断发起攻击的微型“轰炸机”。记得有一年,不知怎么,父母挂蚊帐迟了一点,那一夜父母有事未归,我们三个小孩就先睡下了。在我和弟弟的房间内,一关上灯,便是满耳朵的“呜呜”声,空袭开始了,脸上,腿上,不住一阵刺痒,“啪”一声恨恨的一巴掌,却只是打得自己生疼。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复又开了灯,去柜子里拿出一旧床单,睡下蒙头罩上,这才勉强睡安稳一点,直到父母归来视察的时候,一开灯,看到这样的情状,一揭开床单,便看到满头大汗的两个,又心疼又好笑,这才当夜挂起来蚊帐。
蚊帐挂起,置身其中,仿佛身处一间小房子里,安然自得。睡前当然要驱赶一遍帐内的蚊子,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有一把专用的类似于师太用的“拂尘”的,叫“蚊刷儿”,有一个柄,装饰得还挺好看,头上据说是马尾做成,说是马尾打蚊子最厉害,甚至可以将其拦腰而断。可惜后来这样东西不知去向,赶蚊子多用随手拿起的枕巾,或者是自己的衣服裤子,一阵乱挥,完事放下两边的帘子。但是马虎的代价是,往往有漏网之蚊,在第二天早晨方才现身,吃得肚子鼓鼓的,稳稳地停在白白的蚊帐内,煞是醒目。气急败坏之下,起身开始追杀,此刻蚊子体重增加若干倍,往往躲避不及,一击之下,肚腹爆裂而亡,有时甚至搞得蚊帐内血迹斑斑,但这血,却是自己的,所以钱钟书老人说,这也无异于自杀。
还有一样,夏的傍晚,蚊群集中地是有树的地方,开会似的,或许在调兵遣将,一团一团“呜呜”的飞,小时候常常在这些地方站定,仰着头,两个巴掌安在两边,口里学着蚊群的“呜呜”声,蚊子便集中到了脸前,在眼睛鼻子上乱撞,此时两个巴掌“啪”的一拍,手掌上便布满被拍扁的蚊子,如此反复,直到手掌拍疼,两个巴掌上两团乌黑才罢。
这样的游戏,怕是现在的孩子所全然不知,早已失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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