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题记
我八岁那年,她三十七岁,他三十八岁。
那是暑假,我得了肺炎,住院。
对于医院的恐惧占据了我小小的心房,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冷冰冰的白墙,冷冰冰的白大褂,以及没入我皮肤的冷冰冰的银白针头,生怕一个恍惚,自己就会被漫无边际的煞人的白色吞并。
却有一种白色,温暖,令我心悦。
——那是他和她带来的粥。
她一勺一勺的喂我,我一口一口的咽下。黛色的皮蛋与炖的香滑的瘦肉被我咀嚼,贪婪的吞下,然后我会再舔净唇边沾上的香气,最后对着白粥发呆。
“怎么?不喝了?”她问我,而眼中温柔的光华使我不敢正视,我摇摇头,思索着如何表明白粥没味,我着实不想喝。这时,沉默的他发话:“给我,我去加工一下。”
他回来的时候,汗水已沾湿了他的发以及衣服。他喘着气,却挤出了笑容,努力地使自己的倦态不露一丝痕迹,却还是遮掩不住眼角眉梢处的疲惫显现。
“我去借了微波炉,又加了一小把香葱。这次你尝尝——咦?没有了。”他微微一怔,随即会心一笑看着我似饕餮般扫荡干净了余下的粥。
这这是大约25℃的,如春般温柔的亲情。
我十一岁的那年,她四十岁,他四十一岁。
那是小升初的重要关头。我沉浮于小升初的洪流中,上上下下,跌跌撞撞,头破血流。
又一次的失利。
她的脸上覆了一层暗淡,而他仅仅是沉默。我则成为这不安与沮丧的中心、源头,两侧的目光都指向我,似是紧紧地扼住我的喉咙。此时此刻,我是风眼,却无法拥有风眼的风平浪静。
这是令人窘迫的安静,让人无助的缄默。
最后,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她则把那一层黯淡锁在眉心。轻声说:“下次要努力啊。”然后转身离去,她的发梢在肩上轻轻叹气,微露一小缕银白色,然后轻轻落下,重重砸在我的心上。
这是大约10℃的,秋般微凉的亲情。
今年,我十三岁,她四十二岁,他四十三岁;我十八岁时,她四十七岁,他四十八岁;而我而立之年时,他和她,已是白发苍苍。
她是我的妈妈,他是我的爸爸。
他们给予了我生命给予了我快乐给予了我想要的一切——以及那种,名叫亲情的温度。
曾几何时,我其实也迷茫于亲情的踪迹,也曾懊恼过父母的唠叨与责骂,也曾悲叹过自己于亲情上的空白。只是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父母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与陪伴之后,我才蓦然回首,发现灯火阑珊处的那份不显山不露水的亲情,那份触手可及的温度。
也许亲情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存在,或如春般温柔,或如夏般热烈,或如秋般微凉,或如冬般严峻,但,无论如何,也请谨记,亲情,从来都在身边,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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