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天气到五月下旬时已经逼近三十度了,有时候更是闷热无比,就是那种热而不出汗的心慌。尽管天气如此不适合外出,珞喻路光谷步行街上还是人声鼎沸,阳光挡不住人们周末逛街的脚步。从步行街入口左转不过十几米的CD店里传出《因为爱情》的旋律。旁边的电脑维修店里,员工阿德正认真的组装着一台旧电脑,嘴里偶尔哼哼隔壁传来的曲调。
阿德是附近一所本科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大三。从大二开始在维修店做兼职,老板看他做事又快又认真,便把之前的伙计辞退了。两个人一起经营一个二十多平米的维修店,分为里外两间,里面当作库房用,外间又被一块木板隔成两半。昨天周五,老板拉回二十多台电脑主机对阿德说:
“这个周末咱俩必须把这些货给搞定了,搞不定我就炒了你,搞定了,双倍工资加晚上司门口的夜宵,我请”
二十多台电脑主机,问题各不相同,要拆开了慢慢检查在修理,该换换,该修修。阿德无耐的摇头说:“老板啊,你现在把大门关上,今晚上咱们弄通宵,从现在开始不能再接单了”
厚重的卷闸门“轰”的往下一拉,两盏日光灯的光度还是可以把昏暗的房间照亮的。而在这间密闭的房间里,与世隔绝,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与里面的联系只剩下声波的侵入。当《因为爱情》唱到最后一句时,墙上的电子表报时为周六十七点整。五个小时后,汉口新世纪大剧院的观众陆续散场。
人群中,今天晚上话剧的女主角陈水杉只换了件衣服还没卸妆,她男朋友今天没能来看她的表演,但约好十点过来接她一起去看电影。陈水杉与阿德认识在两年前的新生运动会上。在羽毛球比赛的决赛中,阿德输了。却和在场边的校报记者大二的陈水杉相识。他们的恋情被看成是真爱存在的证据。原因却是阿德太普通。陈水杉现住武汉,从小在北京长大,两处地方都有家。父亲是建筑师,母亲做生意。家境殷实,虽然娇生却未被惯养。从十五岁开始独自外出旅行,二十岁基本把全国各地跑遍了。大学后各种荣誉加身,校报记者,校艺术团小提琴手,校电台播音员,最佳辩手,文学社骨干。更要命的是生的俊俏高挑。和陈水杉比起来,阿德实在是太过普通。可是,他却一直不知道,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和右手边的女孩之间的差距。
直到水杉将临近毕业的一天,他骑着自己的二手女式自行车,从维修店回学校路上经过一家名车店时,看到她在里面陪一对中年夫妇看车,而那些车,他是看到了牌子也从来叫不出名字的。水杉无意间望窗外看了看,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只有少数几个行人在等红绿灯。阿德轻轻踏起单车,曾经被一个白色倩影占据的单车后座上,此刻却只有夕阳照在上面,和阿德的背影一起消失在水泥森林里。
水杉与阿德在公交车站等回去的车时,已是十点半了。她披散着过肩的头发,没有梳,些许凌乱。路灯照在她的脸上,微红而迷离。眼影闪闪发光,上身白下身七彩格子相间的连衣裙,搭配一双黄色竹纹拖鞋,美得让人惊心。出水芙蓉,雕饰她的是池里的清水。
公车缓缓进站,这趟车人迹寥寥,四五个人分散着坐着。水杉在靠近窗的一个位置坐下,阿德站在她身边,看着窗外掠过的灯光。
“你坐啊”水杉轻轻说。
“可是,我喜欢你坐着着,我站着”
水杉嘴角微微一挑,拉住阿德的手,将头转向窗外,一同看着急速而过的夜景出神。车里安静的出奇。除了到站时的提醒,几乎只有人的呼吸声。
“看完电影后我还得回维修店,今天估计又要忙通宵,我是请假出来的”阿德打破了沉默。
“嗯,你要注意休息啦,明后天我们拍毕业照,刚接到通知,我上次在武汉电台的播音员应聘过了,大后天要过去,我弄完了就给你电话”
阿德点了点头,有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车厢里再度陷入沉默中,其他人似乎也懒得开口与旁人聊天。一直到下车,一直到进电影院,一直到看完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开口。临别时,才个以一句再见作为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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