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爷爷离开我们已经有3年。他是一位患有9年老年痴呆的老人。69岁离开这个精彩的世界,他享受了60年的正常人生。不,苛刻的来说他只享受了20年的正常人生。在他年幼到中年那段时期他过得很苦,吃不饱,睡不够,穿不暖。但是他却出奇的乐观,我的童年全是与他的回忆,在他那自行车上的回忆……
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和他开心的时光。他也很顽固,听不进别人对他的苛刻,凡有不顺心便会脱口大骂。他经常会和奶奶对着干,但是对我从来没有任何谩骂。所以我很喜欢 跟着他跑,坐在他那旧自行车上,他去哪,我便去哪。我坐在他自行车后边就像骑着马,我说快便快,我叫慢则慢。那段时期里,我以为自己游玩了整个中国,我们去过的地方真的很多……
直到我上了小学,陪爷爷的时间少了,去的地方也屈指可数。我的生活开始不只有爷爷,有老师,有同学,有邻居的大哥哥大姐姐,似乎慢慢变得和他们更有话题,和爷爷有了距离。爷爷喜欢锻炼身体,他每天早上都会从家里跑到我所在的小学,正好我们做早操的时候他也到了,他会在一大片人头中寻找他的孙女,我总会向他招手,可惜人太多,他始终没看见娇小的我。
似乎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有天晚上他突然发高烧,家人怎么劝说他都不肯去医院,直到晚上10点,他坐不住了,只好乖乖的去了医院。几个小后,医生告诉我们,如果再晚来一些,爷爷就没得救了,现在抢救回来了,但是他变成了老年痴呆,慢慢的会失去意识,忘记我们所有人。当我再去医院探望他时,他变得好消瘦,但是他还记得我,叫着我的名字,我当时只有害怕,我为什么害怕?我想应该是害怕爷爷那消瘦的脸,头顶那手术后的刀疤。临告别时爷爷一直喊着我,我却躲到了一遍偷偷哭了起来,那年我10岁。
一段时间过去了,爷爷出了院,他走不动,必须家人的搀扶,他似乎还记得人,但是手脚很不灵活,奶奶成了他的左右手,或许是他依赖奶奶,或许是病痛的折磨,他对奶奶总是有很多不满,他埋怨奶奶煮的饭菜不好吃,看到别人他还会说奶奶很久没有给他吃饭了,他慢慢没有了记忆,但是他还记得我。在他记忆里我就是7、8岁的小孩,永远都是。因为那段时间我陪他过得很快乐,他永远记得。我上了初中以后,选择了住宿,我很少回家,对爷爷的接触更少了。有一次我回家,爷爷好奇的问我是谁,我强忍着泪水说是他的孙女,他很高兴说自己的孙女都长那么大了。奶奶告诉我,邻居家有个7、8岁的小女孩,爷爷经常误以为她就是我,我很是心酸。我心酸的是爷爷记得我,但是只是那段时期的记忆了。高中的我更加忙碌,周末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不会呆很久,和爷爷的交流也没有几句话,但是每次他都会说的一句话,就是问我,我是谁,我就想个机器人一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重复回答。
快高考前的一天,爸爸打电话告诉我爷爷可能快不行了,叫我请假回家,我突然好迷茫,上一次见他面色还挺红润,怎么突然说快不行了呢?回到家时,我显然吓到了,爷爷变得很瘦,以前我常笑他是个猪八戒,可是现在看来就像孙悟空那么消瘦,牙齿掉完了。他躺在床上,眼睛微睁。奶奶上前拍了一下愣住的我,说叫叫你爷爷,拉拉他的手。我就像小时候那般听话的上前拉着爷爷的手,他的手冰凉,没有一点温度,我叫他时,他没答应,我想应该是他累了,没有力气答应我了,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那年我19岁。
我哭了,很伤心,我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为爷爷做了什么?我后来的不关心,我后来的冷漠,爷爷会记得我吗?他会记得他以前那么疼爱的孙女对他如此冷漠吗?知道现在我很遗憾,我遗憾没有好好对待爷爷,我终于知道孝顺不能等。后来我梦见过爷爷,就像在童年里,我们都很开心。我似乎舒坦了许多,我想是爷爷托梦告诉我他还记得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开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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