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留住星辰的微光,在天亮之前,请它继续照亮深夜的路;如果我能主宰万物的轮回,在复苏之前,请它继续哺育大地;如果我能改变命运的行迹,在危难之前,我想请它守护她的生命。
我忘记那天是怎样神速地跑完那一条条复杂的走廊跃上12楼的,只记得那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三架电梯就在面前,却全都挤满了人群,动弹不得,再加上每个检验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楼梯到处塞满了人,几乎断了我的去路,可是,她的安危始终拴着我的心。
我对医院没有一丝好感,我极度厌恶奔跑在深幽的长廊里,每次都让我有一种到不了尽头的感觉;我讨厌静静坐在急救室门口看着“手术中”这三个字亮起来,然后什么事都做不了,等待结果的过程就像经历了两个漫长的世纪;我讨厌记得医院房里房外到处都弥漫一股难闻的药剂味,每次都把我的眼睛熏得透红。可是有没有人知道,我宁愿自己替她去承受一切伤害,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去历经医院里发生的种种,因为,这总是意味着什么。
我就这样一路地狂奔,气喘吁吁的动静惊到围在床位旁边的人,我直接推开他们,瘫在病床旁。她看到我,半睁着眼睛努力地咧出一丝微笑。妈妈告诉我,她刚做完手术。听完我瞬间变得很冲动,眼泪不停地翻滚,对着所有人怒喊,你们全是骗子。
她从被单里抽出手来,无力地扯着我,轻声说,姐,不怪他们,是我不让说的。
我心疼地问她,有多久了?医生不是说过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吗?
姐,学校给我寄来了期末成绩单了,你猜,肯定是个好数字。
我知道,她知道我很担心,我知道,她不想我担心,我知道,从小到大,她一直都那么乐观,比起自己的身体,她更想的是要我心安。
姐,你看,几米又出新书了,这是给你买的。
说完她就从枕边把书递给我。
我好久没跟她好好地聊天了,自高三起我就读寄宿学校,还记得在那之前我们顶着月光,赤着脚丫在家院泳池里戏水。顿时,她安静下来,黄灿灿的灯光打在她脸上,不时觉得有点苍白,但我还是相信医生的话,她正在慢慢地好起来。
姐,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是要好好的,好不好?
你干嘛突然这样说?
因为我还是喜欢想看到你开心的模样。
我看着她,心难受起来,强忍着不想给她看见我有波动的情绪,可是,我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像千般重的石头卡在喉咙里。
姐,高三你就住学校好不好?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问道,不是,你今晚到底想要干嘛呢?
高三学习任务很重吧?学校离家那么远,来回跑会很累的。
我还是没回答她的话,但她总能看出我的顾忌。
姐,我真的没事了,医生也说了呀,难道你还不信吗?而且啊,我的血液还有你的一半,我会为你好好的,嘻嘻,听说乐观的人命会很长。
她说完就咯咯地笑了。
她永远都是这样的天真,从知道生病的那天起,就安慰周围的人,不让别人为她伤心流泪,她总想证明自己是开心的,也很少会谈及生病的话题,而是拼命地告诉大家,她很快乐。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推着轮椅带她到医院后院去吹风,刚好遇到一个年龄相当的男孩正拿着调色板,可是他好像怎么调色都觉得不对劲,看着一团团青色墨黑的颜料胡乱搅在一起,使他看上去闷闷不乐。她见况后,便要求我推着过去陪他。与此同时,我看到不远处有个妇女正凝视着这里,她红肿的眼睛可以说明一切,我知道,一定有那么些夜晚,她如我一样泪水沾衫。
她夺过男孩的调色板说道,我知道你要调出什么颜色。
男孩一脸茫然,一脸忧郁地看着她。
她先用彩色笔取了金黄和鲜红两种颜料,在调色板上开始创作,有模有样的姿态就像一个得道深厚的艺术家,然后,她向男孩要了一张绘画纸,直接把调色板扣在绘画纸上,再让纸张与调色板相分离。让我意外的是,出现了一个金灿灿的红红火火的太阳,瞬间都能觉得这片光亮会刺痛眼睛,与男孩那团不知名的黑乎乎的东西形成对比。我并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直到这一刻,我惊诧于她内心的强大,似乎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