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她说要做一朵向阳花,围着太阳转呀转呀,然后转到最后,她说我是樱花,有多妖娆就开放的多妖娆,最后她成了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天涯海角似的流浪。她发誓要做一株彼岸花,那种忠贞不二的坚守,哪怕灰飞烟灭,就算世世的寂寥,结果她什么花也没做成就凋零,她把自己淹没在潮流里,然后无声无息的沉没,她最后微笑说,其实我最想做的是当归。
当归,别名芷,当归当归,意思回归,终止。那个夏天,她与我分别,微笑的从容,然后湮灭在人潮,曾问她哪里是终点,她也有偶儿的迷茫,然后耸耸肩,微笑,转身,留给我背影。于是在不久之后,会接到她来自陌生城市的电话,我惊讶的她移动的速度,同时深深羡慕她,把足迹留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那些点点滴滴可以用来充实人生很多的白点。她的消息总是断断续续,偶尔会消失让我突然忘记,她越来越沉默,我们的话题从“你昨天跟那个男的怎么样了?”到最后的“还好吧……”深深的沉默,曾经她很深情的跟我说,“有些人,不联系,不代表忘记,因为她已经成为身体的习惯,不用感受也知道她就在那里。”
我开始习惯她长久的不联系的时候,她却开始在半夜偶有电话打来,总在我迷迷糊糊时候,她用很认真的语气跟我说:“我觉得我记忆开始退缩了,我越来越记不清以前发生的事了,总会忘记身边的谁谁谁,我是不是会失忆,呵呵,那样会很好,可是,为什么我想记忆的却忘记了,想忘记的却依然记得,好吧,我自我催眠了。”然后自顾自的挂了电话,我总在偶尔翻起聊天记录,才会回忆起某个夜晚,那个一直自称会被孤单杀死的女人,跟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她变得越来越神秘,总在半夜打来电话:“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么?谁会悲伤?”我会在睡梦中骂她神经病,然后听见她嬉笑:“你才知道我是神经病哦,还是从精神院逃跑的哦!”然后是忙音,我一直不理解她神经病似的活法,她总把自己的心当做耶稣一般神圣,在她食物下毒,她也会找到最善良的理由来为之开脱,可她又是个很自私,完全不负责任的女人,她可以随手抛弃一切,只要她有自己理由抽身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那些她深深压在心底的抛弃却成为她最大的精神枷锁,让她在道德中,常常阿弥陀佛,却仍不会解脱。
某个夜晚,电话响起,为她特质的铃声让我突然心悸,茫然接过电话,她冷淡的声音,疲惫的让我觉得她突然找到了解脱点,“孩子没了,我要走了,我留不住他,所以上了别人的床,我寂寞的快死掉了,抱抱我好不好,为什么还是那么孤单呢?”“你疯了,白痴女人……”我用所以唾骂的话来骂她,她静静的聆听,然后开始笑,很疯狂的笑,笑的我觉得这世界真就这么凄凉了么,她叹气,然后很安然对我说:“原来爱的太深会这么寂寞,我把自由丢掉,以为可以不再寂寞,却爱他太深,造就了没有终点的自由,孤寂无边无际。”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她便挂了电话,嘟,嘟的声音让我觉得刚只是做了个梦,让我觉得像聆听了来自佛的教诲一般可笑。
很久的沉默以后,对我来说,这次的沉默仿若隔了半个世纪,让我觉得她安稳的成为了生活的习惯,却在某个午夜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声音像来自世界另一头,空洞遥远,“我在X市,我找到他了,我们在一起很幸福,恩,我以为的,孩子没了,他走的比孩子早,我要去Y市了,再努力一点,我就可以不孤单了。”我知道她会直接挂电话了,这次我没管电话有没有挂,径自睡了过去,对于我来说,她就像梦里的菩提,偶尔会开枝,然后叶子上写满人世的肮脏不堪。社会就是这样,像布满星空的轨迹,每个人沿着轨迹艰难爬行,都只想自己在累的倒下的时候,会看见星光,曾被无数次问一个问题,如果有下辈子,你会做什么,我会好不犹豫的回答,我不要轮回,给我灰飞烟灭就好,不曾有奈何桥前问奈何的彷徨,只需要在那个忘川之前,遗忘的干干净净,记得曾经跟她生活那段日子,她总在午夜点燃香烟,在烟雾缭绕中叹息,她的口头禅是‘笑死人了’,总在某个问题出现,或者无可奈何中微笑着说:“笑死人了。”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