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我为古。在我心中,汝为瓷。
吾有一瓶。
非青花,漆身似雪,另积染些历史的灰尘,无法抹消。
小瓶,细口,圆肚儿。斟一盏酒,刚刚够喝。
又自以形似玉净瓶,然摘柳未活。这尘世,本不清静。
底部略有磕损,隐约可辨识两红色小篆“尘氏”,盖其始主名姓。
我不是它的第一人主人,况且它长我太多了,那样悠悠的岁月。
一次偶然,残暮闯进那古宅的东偏屋。感到脚步声很空脆,轻俯身扳开青砖。在一堆稻谷里寻到被黄绸缠裹的它。山顶的斜辉撒下,手漆红如血,眸子竟被闪了下。旋即一阵恍惚,似解脱般欣喜,如从逢般愉悦。瓶身轻吟,犹亘古的沧桑,一念间,轮回伐身。
它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我有一谭碧水,予它为家。饮饱了,便浮上来翩然,与风为舞,划破月影。
清晨,舀些溪中染了红霞的水,喂给院中的杏子;
夜里,盛些天上雕了星月的露,漆染门前的梅枝。
日复一日…
春天,院里飘满杏花酿的醇香,我们一口口轻抿,落尽繁华;
冬日,门前积满嘟厚厚的白雪,我们轻嗅那幽香,融入雪水。
年复一年…
我曾试图将玫瑰折入瓶中,几日后就只剩一堆枯木。
你排斥浓艳的一切,只想坐拥云卷云舒的悠然。我随你。
予你愿,共淋里一场雨,泼墨似的天空尽情挥洒,淋漓的代价,我残喘三月。
我病了,病的很重,病了很久。喃喃着梦呢,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它盛的酒很美,天下第一。每次灼舌,都可销却一切烦愁。
我懂它,它的喜忧,我全懂。可是我们却都不懂彼此。
我改了名字,不再叫“古”,而是叫“尘眉”,因为,它的主人理应姓“尘”。
我们终日很清闲,等太阳唤醒,懒懒一笑;与花鸟同餐,水木为友;伴星月而眠,幻灵精美梦。
每日,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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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只是如一瓷瓶,那该多好。
那样,我便可安心放手,也任汝轻易破碎,一声清脆,就把时光和记忆都葬在与尽星辰。
可惜,我为“古”,汝为“瓷”,原本就残破,原本就残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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