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风穿行在拥嚷的人群间,努力拍着隐形的翅膀,不知疲倦地聆听人群退去,时光渐远。我怎么能忍受独自在林子里,寂静老去。我似乎入神于路边的一句话,却忘记了前面的方向,眼前一黑。
醒了过来,从喧闹的梦里回到寂静的房间。恍如一首曲尽人静的时候,想的通常不是唱曲人的经历,而是自己的。企图在梦里找到自己的影子,却又顿觉得那只鸟,不似自己。
正悲哀于自己做的梦竟然不是自己时,却发现,身体在鸣奏一曲激昂的抗争。肚子饿了。身体从未像这样配合得如此完美。我无力地承认,我是真的饿了。
走出卧室,打开冰箱,里面放着满满的食物,香味充斥在整个房子里。引诱着味觉。我漫在纯色干净的大厨房里,做着好吃的早餐。也许这会在某天,爸爸再回来时变成现实。
我承认,也明白,爸爸是离开我们,到了另外的世界。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乡下搬来的,我记事的时候已经在这了。爸妈千辛万苦只为在城里住下,买了个小房子。却连小小的空间都无法被家具占满,仍旧显得家里空荡荡的。姐姐能一个人睡单人沙发,而我却要挤在爸妈的鼾声里睡着。爸妈坚持的原因,应该和我一样,喜欢听着集市里的喧闹,然后纠缠于某个讨价还价的片段里,不知不觉深入其中,看着路过人的精彩片段,可以往自己身上套套,说不定会很合适,然后笑笑自己的囧。
我成绩并不好,中等到能让老师忘记我的存在。但我一切都按着老师来,努力着。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努力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完成老师的每次作业,也许是这个叫做使命,就是没有考虑仍必须要那样去做。那样的使命其实是来自于某个夜里妈妈偷偷的哭泣,她的眼泪让我感谢每一颗饭,你也许不会想到,现在的世界还有一些人为吃饭而愁。我也没想到那会是我们家,整个家。
想不到的事,不代表不会发生。的确存在,因为我正经历着,我甚至不敢多吃一碗饭,就在同学肆无忌惮谈论名牌的时代。不错,是21世纪。当别人明媚地站在肯德基里面,而我只能拉着短短的袖子,假装无视。我相信大人说的天理,我相信天没给我的,总有一天会平衡的。所以我等着。
我等来了爸爸冰凉沉寂的冷漠,他安静地躺着,妈妈笑着说爸爸走了。硬朗的轮廓在笑中深深沉陷,像在叹息生活在我们生命中的留下的痕迹,含着泪水。我用手接住滴下来的泪,捧在手心里,可还是不小心滑落在地上,有点可惜。
我不甚理解,为什么妈妈在晚上我找爸爸的鼾声的时候说爸爸不会再见我了。更不能理解的是,姐姐在某个早上也不见了。只留下寥寥几张纸,还有纸上清秀的几行无奈。我知道大概是在追爸爸去了,不过又不像。
我也不想上学了,真累。真羡慕姐姐。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姐姐给我寄了一封信。当时,我正在努力地看绕眼的数学公式。门口洪亮的叫喊声,第一次让我获取了同学的眼神焦距。轻轻拆开信封,一股浓浓的香味熏晕了我的视觉,姐姐依旧美好的字依附在干净的纸上。我花了一天慢慢研究她的信,有些话实在费解,比如:如果来了,就要接受。我不知道什么会来,也不知道回这句话。我对着信,一句一句地回答我的近况。花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然后才费劲地将它投进希望的邮筒。我叫它希望,是因为不知道是哪个淘气的人在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希望两个字。
当然姐姐不希望我告诉妈妈信的事,我憋着很难受,于是我对着天空大声地喊了一边,不知道会不会惊动那远空的鸟。
自从姐姐消失的那个早上,妈妈再也没有叹息了。她反而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姐姐在起码不会让我受隔壁小胖的气。小胖并没有真正的欺负我,不过我就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不屑与排斥,可姐姐在就不会。
我再也没有和妈妈说过话,仿佛是陌生人住在一起。她每天很晚才回来,我几乎见不到她,当然我也不想。第二天,我的生活费总是放在桌子上,也不见人。我们好像在生彼此的气,不说话,不表情。其实,我知道,我在生天的气。他欠我的还没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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