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我独自坐在拥挤的公车上,归家。
天色还很亮,可窗外依稀已挂起了一轮淡淡的圆月。
初生的月亮,是淡淡的,泛着温柔的白,就这样若隐若现地悬挂在天空的东侧。在西侧的太阳落山前,她是决计不会显出她的美貌的。终于,太阳下山了,连那夕阳的缕缕斜晖都藏匿在大山的另一侧了。这时的月亮才如同旧时阁楼里的女子,打开她的镜匣,对镜贴起花黄。渐渐地,她的面容映出了一片柠檬黄,暖暖的。旋即,又变成了华丽高贵的金黄,此刻的月亮,才真正化身为天地万物的女神,世间光华集于一身。
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拉开,公车驶过乡间阡陌,进入了华灯初上的县城。不曾想,那一轮明月,竟跋山涉水,追随着我们的脚步,来到了家乡。幼年时的那一声声稚嫩的童声“月亮走,我也走,我和月亮交朋友……”不禁萦绕在我的耳畔。哦,那一轮年少时的月亮,伴着我走过童年、少年,追随着来到了现在的我的身边。我突然想起了宋朝书法家曾几的一句诗,“明月千里能追随”。
小小县城的万家灯火是远远不敌那一轮明月的。那一轮明月的万丈光辉能让田野铺上银白的地毯,让树木披上耀眼的银光,让房舍像宫殿一样华美,让水面像镜子一样明亮。这都是小小县城里的人们无法企及的,这是大自然才拥有的能力,令人敬畏的能力。或许,正是由于这样一种敬畏,小小县城里的人们对月亮始终怀有一份谦卑,同时,也隔着一层距离。
而在那大大都市里,各种充满稀有气体的强光照明灯掩盖了月亮的光芒。月亮不再似神祗般的存在。大大都市里的人们习惯了亮如白昼的黑夜,再不对月亮微弱的光感到敬畏。在外流浪的游子也习惯了拨开斑驳陆离的霓虹灯,找到那一轮不甚明晰的月亮,那一轮从家乡追随而来的月亮。
去年夏天在北京,走在热闹繁华的王府井大街上,不经意间一抬头,透过两旁林立的建筑群的间隙,居然看到头顶的一轮圆月,惊喜万分。这一种惊喜,似乎是他乡遇旧人,亲近感油然而生。“这是我家乡的月亮。”我对同伴说。同伴说:“明月千里能追随。”刹时,一股思乡之情像高度的酒,滑过喉咙,注入心底。那是无法详述的感动,好像那一轮家乡的明月真的追随着你的足踪,来到了你的身边一样。
今年的中秋之夜,给远在齐鲁大地的表姐发了一条短信:“明月千里能追随。”
那一轮追随的明月啊,明月千里能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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