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李宁,但这个李宁可不是在奥运赛场上翻腾跳跃为国争光的体操王子,他只是大兴安岭深处一个普通林场的一名普通司机。李宁生在林场、长在林场,和大多数林场青年一样,好好工作、娶妻生子、孝敬父母,就是他对未来生活的全部设想,没有太多惊喜也没有太多意外,人生轨迹简单而又清晰。
可是上天似乎不甘心让李宁就这样平淡的过完一生,它轻轻的挥了挥手,李宁在他人生轨迹上的安然行走戛然而止,生命顿起波澜。
2010年9月11日晚,李宁在为单位办完事开车回去的路上遭遇车祸,卡在驾驶座的李宁被路过的居民紧急送往医院。到达医院时李宁的意识还很清楚,但是他胸骨以下都没有知觉,四肢不能活动,并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由于林场医院的救治条件有限,第二天心急如焚的家人便将他送往哈尔滨医大第二附属医院。在医院行颈部MRI检查示:颈5-6椎体骨折伴脱位,相应脊髓节段损伤,医生给李宁的最终诊断是:脊髓损伤、高位截瘫。
确诊后,医生为李宁进行颅骨牵引、大量激素冲击及神经营养药物治疗,并在10天后为他进行了内固定术,但让人失望的是手术后李宁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善,乳头以下的身体没有任何感觉,躺在床上胳膊连翻转过来都十分的困难,大小便也没有知觉。
李宁的主治医生对李宁的家人说:“你们哪都不要去了,像李宁的这种情况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你们的家庭条件也不好,就不要花冤枉钱了,回家自己给他做一些康复锻炼吧。”主任的话让李宁一家人如坠深渊,难道李宁就这样在床上躺一辈子?难道才刚刚进入而立之年的李宁就只能这样靠别人伺候一辈子?李宁的家人坚决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出院后,家人又将李宁送进黑龙江省康复医院进行康复治疗。
或许这个车祸不过是上天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但它给李宁一家掀起的却是狂风骇浪。
在哈尔滨住院治疗和康复期间共花了十几万元,李宁的父母都是林场普通的退休工人,退休工资并不高,母亲还患有心脏病,常年都要吃药,姐姐在当地新华书店当店员,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八百多块钱,李宁自己也没有多少积蓄。巨额的医疗费用如同一个猛兽,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就将一家人的所有积蓄全部侵吞。李宁一家生活圈子很窄,亲戚朋友都在一个林区,该借的全都借了,家人还冒险借了高利贷。而此时雪上加霜的是,李宁的单位在他出事后不久就与他解除了合同关系,并拒绝支付李宁的任何治疗费用。无奈之下,家人只好把房子卖了,全部借住在亲戚家闲置的房子里。
李宁的父亲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七十岁,对于绝大多数老人来说应该是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孔子常言:“七十从心所欲”,但是,李宁的父亲却没有机会享受天伦之乐,更无法“从心所欲”。李宁发生意外后,老父亲头发一夜之间变得花白,原本就有点驼背的他腰弯的更加厉害。可是,他不能倒下,即便是半截身子已经埋入黄土他也要挣扎着从土里拔出来。默默将所有的血泪都吐进肚子后,他对李宁说:“儿子,这个家里有两个男人呢,你倒下了,我还站着呢,总之,有我在,你就安心的养病;有我在,这个家就不会垮。”
房子卖了,积蓄没了,钱就像流水一样淌走,仅仅靠自己和老伴微薄的退休工资已经维持不了家中几口人的生活及李宁的治疗费用,为了增加收入,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又在建筑工地上打起了小工,粗糙的砂砾将他干枯的手掌磨出一个又一个大血泡,血泡破了结成暗红的血痂附在手上,最后双手遍布坚硬的厚茧,如同大兴安岭漫山遍野的落叶松的树皮。工地上没有活的时候,父亲又骑个三轮车出去帮人运一些零散的货物,大兴安岭的冬天零下几十度,寒风夹杂着雪粒打在脸上如同鞭子抽着一样生疼,即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父亲也不敢贪图家中的温暖,依旧早早的推车出去,化作一个灰色的身影在茫茫雪地间踽踽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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