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一个黄昏,我就幻想过春江花月夜,那时,在我的心中,船与水,歌妓与王孙,琴师与舞女,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虽然那时我还没有出生。
在我呼吸到这个世界的空气之后(虽然空气不是那么地新鲜,但是毕竟是它让我活了下去),我就经常梦见我拿着一把剑游走在秦淮河畔,我以我冷俊的形象站在精致的画舫的甲板上。那时,月应该很圆,画舫里笙歌燕舞,觥帱交错。偶尔有了波浪,一些人不老实的时候,我出了手。他们应该叫“大爷饶命”,然后我说“滚”,那些有着漂亮脸蛋的姑娘也泪眼婆娑地说“谢谢救命之恩”。春与江水是浪漫结合,花与月是惺惺相惜,而我还是那副冷傲的样子。春夜与这粼粼的河面,我与这热闹的繁华,都是莫不相干。
我就这样的梦着,是的,我还是那样的想象着自己的冷俊与这多情的春江花月夜。终于有一天,我的梦醒了。我的手里拿着一枝笔,而不是一把剑,我蓦然醒悟:剑可以夺去生命,而笔可以夺去灵魂。春江花月夜只是虚幻,而这虚幻的一切都是我一直的梦幻。我这一直的梦幻,不是春江花月夜,而是血液与泪液。
在梦醒之前,有多少人在秦淮河畔哭泣,就有多少人的性命在我的剑下丧失。美好的春江花月夜沾满了那些龌龊的人的鲜血与我的鲜血。就像是佛祖悲悯的眼神救不了众生的疾苦,也代替不了众生的眼泪。我在这梦中也曾问自己:这么美的夜,为什么他们还是这么可怜?你听: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我也在梦中遇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她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站在画舫的甲板上。我问她:“你爱这春江花月夜吗?”她看着我说:“夜再美,无人来看,也是白美了。”我看了看四周,发现河面上只有我这一条船了。
在我梦醒之后的很多个日子里,我始终想象那繁华似锦的夜。我也会听到有人唱“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那个时候,不知不觉写下了“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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