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请问你叫陈宁吗?”一个高个子男生抱着篮球向身旁经过的一位穿白裙子的女生问道,语气怀疑而小心。
“呵,对不起。你认错人了。”白裙子女生微笑道。
男生看着白裙子在风中渐离渐远,手中的篮球无意识地落在水泥地上,缓弹着到一个角落……
“望宁,听说你以前叫‘陈宁’是吗?”白裙子身边的女伴好奇地问。
风轻轻地吹来,将陈望宁的乌发撩起,隐隐遮在那白净精致的脸庞上,模糊可见那细腻的五官。一双眸子映出耀眼的黑色,说不出的平静,犹如多年未用的古井。远远望去,望宁高挑的身材袭了白色的连衣裙,若江南的一掊白雪,柔弱而娴静。
那还是在高一。
呼喊声、嘲笑声、拍掌声、捶胸顿足声、桌椅倾倒声……碎成一片汪洋,如潮水般无边无际地漫延开去,洋上波涛齐发,但因都是同一频率的声,波峰是平的,看不出洋上的水已经涨高了许多。
陈宁一个人独自坐在座位上,差生的聚居地——最后一排,隐隐抽泣,她的头都埋进了臂弯里,身体弯曲成一只青虾,受了惊,一颤一颤的。远远看去,雪白的衬衫裹了瘦弱的身子,不禁令人想起了江南的雪,白得刺眼,柔弱而细腻。可是,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像是葬在大海里的一滴水,平凡渺小,连悲伤都被埋葬了。
林麟刚刚在全班面前宣读了陈宁给他的表白信。那雪白的信封被当众撕扯开,淡蓝色的信纸抖落出一阵幽人心魄的清香,却犹如泛光的蓝宝石被锁进了黑暗,幽光凄凉无力娟秀的字迹,美丽的文字,细腻的情愫,林麟用刚硬的声音“铿锵有力”地读起来。无情的声音生生地把这朵还未来得及开放的少女心事震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把这一连串的声音当作一个笑话,嘻嘻哈哈地大笑着。
陈宁呆立在那里,体内的鲜血受了蒸煮,在血管里迅速升温,以惊人的速度反常地循环起来。她的脸像烧熟了的螃蟹通红通红的。
失去了挣扎的能力。瘦弱的胸腔里那颗因为写了表白信而兴奋高悬的心,狠狠地摔在了冰冷黑暗的深渊里,不得复返。
丧失了时间,丧失了空间,丧失了周遭的一切。陈宁独自站立在一座孤岛之上,任海水澎湃,任海风砭骨。一时间,万事万物在陈宁失了踪迹。
谁说,青春是一首伤人的歌,旋律缓慢而悲伤?悲伤到逼迫自己遗忘了后面的全部,忘了后来的上课铃声,忘了后来的上课内容,忘了后来的放学铃声,忘了后来回家的路遥,忘了后来所有的泪水……
风继续地吹来,望宁微眯起双眼,仰头看向葱茏的树叶,树的缝隙间透下太阳的光芒,碎在地上。
在高一下学期期末成绩公布的那天,陈宁高兴地在年段前三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小小的心盛满了喜悦,仿佛阳光的所有落脚点都是她,霎时间,自己变得耀眼而迷人。
“那一个就是向林麟表白的女生吗?”一个女生说。
“好像是。听说她的表白信被林麟当着全班的面大声地念出来呢!嘻嘻……”另一个女生笑道。
“啊?就她也配得上林麟?!林麟如此做,真没错!”
“是啦,别看她现在成绩那么好,以前可是垫底的呢!哈哈……”
两个女生笑作一团。
那笑声从无间地狱袭来,击毁了陈宁心中所有的快乐。那颗伤口未愈的心又被狠命地抛进深渊……
后来,陈宁转校了,也改名了。
本以为可以摆脱那伤人的歌,却又看见林麟那张英俊的脸孔。
不过,那伤人之上又怎会缺少甜蜜呢?不正是因为,那年的伤害才有后面的努力吗?
风带来微微的凉意,望宁下意识地抱拢了双臂,快步走进阳光里,嘴角上扬起动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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