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念起“父亲”这两个字,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它在人们口中平凡无奇,陌生却是因为任我花尽数十年光阴,也未能参透其深意。爱你,也显得苍白无力。
或许,是来自传统意识的影响,你对我的来世总不能添上满分的喜悦。然而,你仅仅是深受重男轻女观念侵蚀的万千人中的一个而已,又何足为奇呢?年幼的我,过于稚嫩,不懂。
并未受到太高教育的你,说话高声直接,不懂怎样在语气中练就温柔。惧怕你也是一种习惯。你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雷厉风行,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碍。这个时候我总会无比羡慕,一个人能够说做就做,也是十分不易的。你的时间,大都花在工作赚钱上,陪伴的概念当然也随之淡掉。因此,总是习惯了没有你在家的时间,在那些时间里,我自然是过的自由自在、无法无天。
然而,那些幸福的点点滴滴,在我的人生道途上,展开了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炫彩夺目。
你从不轻言在乎或是思念,只似那蜡烛,静静燃烧着自己的温柔。犹记得在那个满地泥泞,空中也有赖皮的雨滴肆意撒泼的黄昏。我淋着雨,沿着河堤从朋友家玩后回家。我走的不紧不慢,也许是觉得雨中的风景不错吧。然而,当我不经意的看向对岸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我的视线,直觉告诉我那就是你。我停下脚步定定的望向你,说不出一句话。可能你也感觉到了我,你一言不发的走到我身前用伞护着我走向家的方向。这一路的静默,现在回味却十分美好。
我那段时间我就常常在想,血缘真的很奇妙。如果我是真的没有感觉到你,那么我们就擦肩而过了。可是,一切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却道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的泪,也曾让我措手不及。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年纪轻轻就逝去了。我从来不曾想过,失去一个朋友,对一个人的人生是一种如何的打击。会不会就在他的葬礼上,你也有不知所措的掩面哭泣起来,我无从得知。现在已记不清是怎样的话题,勾起你的这些思念。你只是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劝慰我:“人的一生,能够遇到一个知己真的很不容易,要好好珍惜。”依稀记得你在说了你对那位叔叔的思念后,竟抑制不住的哭了。
这些记忆,这些美好,本该随着时间的沉淀,在我们未来的生活里盛开娇艳的花。可是,这些却在我高二的那一年,残败不堪,紧跟着汶川地震崩塌了。
可能是来自这自然灾害的打击,又或许是来自一家人未来生活的压力,茫然无助的你变了,接近疯狂。你开始对一切都挑剔,对妈妈也时常破口大骂,对我的不闻不问,也愈加频繁。等到大家都不堪承受了,这个家也继而破碎了。你也依然对我和妈妈的生活,不给以任何好言语。或许,连你自己也没有想过对错与否吧。
在这之后你来学校看过我一次,我们在饭店吃饭的时候,虽然对面而坐,我们的视线却都在不停地闪闪躲躲,在不同的角落坚持着自己的倔强。在那个四方桌的周围,空气也一点点的冷却了,我们谁也没再说出一个字。或许是由于胆怯,又或许是出于羞愧,我也不敢问你过的是否还好。那一顿饭,我却一直吞咽着不敢流出的泪。看着你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里赤裸裸的疼,一秒比一秒明晰。正如春节,你在看过我和妈妈后离开外婆家。我也是这样追着你的脚步,却只能望着你坚持着离去的背影,我却怎样也留你不住。
我还曾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你是否爱我,不得不说这是个无知的问题。我却无限怀念在我生日时,你放下工作去为我买各种各样,我喜欢的零食。也不曾忘却,那些赖在你背上撒娇的零星记忆。爱不过是那么简单,你给的爱,在这些成长的日子中,早已筑成坚固的城堡。
可是,如今的你,只身在那个于我而言,陌生又遥远的城市。聆听这和我不一样的故事,感受着和我不一样的风景,又是否惬意?是否也会羡慕身边偶尔经过的,牵着小孩的男士,是否也期待回家时有着亮灯的房间,热腾的饭菜等着你的归来,是否你也会像个无助又孤独的小孩,不管不顾又任性的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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