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笑得前仰后合，她又羞又喜又窘又惊，又感动。后去乡下玩耍，学校内外的人都说：那个老师天天晒菊花，让学生采了好多，早上晒晚上收，真不嫌麻烦。
很感动。
于是就感动了一生。
因为他在其中一只枕头上写着当日周华健的：“红尘千山万里路，我可以朝朝暮暮”，另一只上写着：做我一生一世且俗且雅的妻？！
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有喜悦的念头，她答应他，此生相伴。
一诺千金，覆水难收，武侠里都这样，她想。也好。知根知底的两个人，给她关爱最多的一个人，舍他其谁？
母亲自是拼了命地反对：一个穷教员，凭什么可以娶她天仙般的女儿？
抗争，更激发了决心，青春叛逆的心，太反感嫌贫爱富。偏要。打也受过骂也受过，反而，让犹豫变成了坚决！
这时得到朱的来信，方晓其青睐之心，原来他在心里早已把她视为拔长剑跨神雕相伴到天涯的人，难道他真不知晓牛的觊觎之心？她对牛，是重一个义字的，她希望促成牛的心愿。不，她回信道，我们只能是朋友，我答应会做明一生一世且俗且雅的妻！
坚定。决绝。
从此失去朱的消息，N年。
锦偶尔出现，未敢相问。牛回来过，不经意地听听，以为他们会有故事。
以为从此失去那样一个朋友。
她常常跟明说：真想念他们。明从来只是笑笑。
牛后来嫁了闽南人，又开始热烈地谈朱了，她的心里，似有微风吹过湖面，起了涟漪，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盼望着朱的消息。
算一算，未见朱已有十年。
这十年，他为什么从不肯与她联系过呢？心中竟有些嗔恨。
也许他早已忘记了那段青葱岁月了罢，她想，生命中那么多过客，谁又能一一记得呢。
踌躇着联系了他，msn上相见，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惊喜，这一点让她欣慰。
“ 还记得我呀”，他说。
“那你忘了？”她最想知道。
“没有，从来都没忘记过”
“真的，假的？”其实不管真的假的，她都照单全收。
“真的，谢谢你还记得我。”他很诚恳，她忽然想淋漓地哭一场。
“怎么能忘记老友呢”，她淡淡地说，却不敢说那双眼睛那么多年就映在她的心里了，时间愈久，印迹反而愈深，象年深月久的酒，愈酿愈醇。不敢说，他那些许的不羁，一点点的酷，侠客气，浪子味，抽烟的模样，全没忘。就像她家屋前那两棵梧桐，虽然在她十九岁那年因为拆迁被砍掉了，却永远地长在她的心里了，依旧满树开花的样子。
“ 才子加状元的人呢，忘不了啊，”一如当年的调侃语气。
“ 你还记得这一出老黄历啊。”他很惊讶，幽幽地说，"可惜呀，你知道得晚了，没能吸引住你。"
晚了么，她傻掉。晚了么。
很多年后，与家人聊起那两棵树，她才知晓梧桐一直是先开了满树的花，再长苍翠的叶，那么多年，竟浑然不觉。“当天一起不自知，分开方知心极痴”这是老掉牙的歌啦。不知世上还有多少后知后觉的事啊。
“这些年来过重庆吗？”他问。
“没有，整整十年都没再去过。”
“来溜达溜达吧，”他说“变化老大啦，我出去都常常要范迷糊”。
她的所有青城访道峨眉参禅修来的止水之心顷刻化为乌有。立刻告假，她想去那个十年未见的城市如他所说溜达溜达。
跟明说，这个暑假太闷，全国高温，美国的信用降级导致全球股市暴跌，她的账面也亏损不少，有些烦，想出去走走。明大力支持：你去好好玩玩罢，我镇守后方，你放心地耍一趟。这个勤奋的男人舍不得自己正红火的事业，因为他历经打拼好不容易才让跟他吃尽苦头受尽风霜雪雨的她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尚且不敢松懈，游玩的事，暂只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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