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铜镜子

高考回家后的第二天开始，妮子每天守在祖母的病床前，给她喂水、擦手，陪她聊天。祖母盯着妮子喃喃“俺妮儿赶上好时候了，都快成大学生了，现在多好啊，啥都有”。妮子的这个老朋友叙说着自己的时代，说着自己的嫁妆都被“抄家”抄没了就剩下了一把铜镜子。妮子守着她，把她的指甲小桃红包成橙红色，像夏日的夕阳光铺满大地的颜色。给她戴上红色的编线手链和纯银的耳环。天气好的时候，把她扶到院子里的树荫下，躺坐在躺椅上，妮子拿把老式的梳子给她梳头发，她一辈子没剪过头发，却没有很长，只到腰下那么长，妮子想这是因为她年轻的时代都是饥荒年的原因吧。妮子把她的头发分成两边，编两个辫子，再挽在一起，挽成一个松松的揝。

端午节的夕阳里，妮子给祖母家的那两只短毛兔喂完后，回到祖母的床边。祖母低垂着眼睑微微笑着看了看妮子，微闭了眼睛。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也像是跟妮子最后的告别。她轻唤一声祖母，已没有应答。她亲爱的祖母已得到神灵的召唤，灵魂飞向了天堂。一只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走的如此安详。

祖父整理祖母遗物的时候，眼里含着泪。妮子见到了祖母的那把铜镜子，镜的柄上细雕着一只凤，凸起的地方有些斑斑点点的铜绿，镜面依然光滑明亮。妮子跟祖父淘了这件祖母的嫁妆，作为自己以后的嫁妆。

………

后来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妮子考上了重庆的一所高校，大头去了郑州。上大学临走前，妮子把这些纪念品装在一个木箱里，打了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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